接连数个时辰的诊治让韩道仙的额上爬满汗珠,在银针拔离身体的那刻,男人面上终是添了几分血色,不似此前那般苍白。又把着脉号了一会,韩道仙才松了口气,而今悬着的命线算是稳住了,至于人何时能醒来他也说不好,将大致的情况向母女二人述清后,他便瘫坐于摇椅上打算小憩一会,合眼前他吩咐李秀兰去煮锅清水粥,若人醒了记得叫他。
母女二人倒也真没让韩道仙失望,不出半个时辰的功夫便把他摇醒。二人面含傀意,羞得说不出话来。
原来韩道仙合眼不久,男人便醒了过来。迫于囊羞她们并未想着去唤醒恩人,反倒是谋着尽快从这逃离。谁知男人刚被他们扶着行至推车前,便又身子一软昏了过去。这可吓坏了母女二人,女儿慌忙将父亲架回屋内,李秀兰则是奔向摇椅处哭唤着沉眠的韩道仙。
无生义愤,也提不起什么失望情绪,更多的是无奈罢了。韩道仙当然知道这一家子多是被医市那高昂的天价账单所害,毕竟这个时代多的是一群身披白袍的坐馆商人,他们神容淡漠,悲悯心少得可怜,非见红钞不开笑颜,唯供利益驱使。相对双手染血的救难生涯,他们更愿依在科室提着电话去谈笔可观的买卖。
而医患们见惯凉薄之人,自难再会去相信什么人间自有温情在。在他们看来医者从不是奔着救死扶伤来的,这些“天使”更在意的是自己兜中的钱银。于是乎他们对多数来访者都多了提防和警觉,稍有异动便意欲抽身逃离。迫于过往所受之伤,便连心中负罪感都会少上几分。这个世上不就是你负我我负她,没这般觉悟死守良善的话注定伤的只有己身,这自不是什么道听臆想的胡话疯言,而是人们足下行出的切实道理。
所幸男人并无大碍,无非是连日来未进水食才会这般,再精壮的汉子历此都会身感虚疲不经微劳,莫说这男人此前还多次动刀伤了元气。
摇了摇头,叮嘱了母女二人几句,韩道仙便起身行向灶房,文火温起了一锅清粥,这母女二人他是不指望了,趁饭熟前的空档,他从案上抽出一张赭纸,书了一道方子,权当发个慈悲,怎么着也算是进了屋内,这做好事哪有半途而废的,不过他也只能帮到这了。
至于诊金吗,不提也罢,他也未曾想着给这个苦难的家庭再多填笔雪霜,只是这一家人他是万万不会留在药堂内了,男人好转后韩道仙便下了逐客令,看李秀兰浑噩,他不免多嘱咐了少女几句,方子的剂量和火候是万不能错的,平日里也要多给男人舒舒经络,以防病情恶化。小姑娘攥着方子伏在地上恭敬的给他磕了三个响,韩道仙也未阻拦,这礼他受得起。
关上房门,韩道仙于祖宗牌位前燃上三柱白檀,随后便跪了下去,至香焚尽方才起身。虽说所行无愧医者仁心,但终是违了族训祖诫,当遭罪一场。可他却不知这率性的善举并未添涨福报,而是让自己蒙了十载苦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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