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西的高遵惠,忙着和土司们推杯交盏的时候。
汴京城的桑家瓦子里,刑恕也在和耶律琚,推杯交盏。
当代的李师师,巧笑嫣然,坐在一旁,为两人倒酒。
她算是桑家瓦子有史以来,最快退场的一代李师师了。
年初刚刚继任,不到四个月,她就已经被赎身了。
如今人虽然还在这桑家瓦子,却再也不要卖笑。
而这一切,都是她面前的两个男人带来的。
所以,她侍奉的非常殷勤。
刑恕和耶律琚喝的差不多的时候,刑恕就冲着李师师使了个眼色,后者当即乖巧的拜道:“刘官人、刑官人,奴家且先下去准备准备,为两位官人献唱。”
耶律琚看着这美人那美艳不可方物的脸蛋和丰润到都能挤出水的身子,魂魄都有些不稳了,立刻道:“且去吧,且去吧!”
然后眼睛就一直看着对方,直到佳人芳踪消失在视线里。
他才依依不舍的收回眼神。
然后自顾自的喝了一口闷酒:“可惜啊,可惜啊。”
“如此佳人,也不知何时才能再见?”
“刘兄何必叹息?”刑恕微笑着道:“在下那几位朋友,已经替师师姑娘赎身了。”
“更已在瓦桥关为刘兄准备好了别院一座,以为金屋藏娇。”
耶律琚拱手道:“替某多谢刑兄的那几位朋友,实在是客气了呀。”
“哎!”刑恕笑起来:“大家都是朋友,朋友之间互帮互助,理所应当。”
“说不定,将来在下或者在下的朋友,到了上京城还得仰仗刘兄呢。”
“这个包在某家身上!”耶律琚拍着胸脯许下承诺。
上次,他和辽国使团从宋辽贸易里抽成十万贯,有差不多五万贯最后都落到了他兜里。
耶律琚如今财大气粗,说话的声音都比过去高几分。
刑恕微笑着,不动声色的说道:“刘兄,这次又是一百万贯呢!”
“贵国想好了,要采购些什么吗?”
耶律琚知道戏肉来了,笑着道:“自然是绫罗绸缎,美酒瓷器。”
最近上京城和南京城那边的好多人,都送来了信件。
大家对他在这南朝的工作表示非常满意。
尤其五院部、六院部的大人物,还有奚王们对他的送回去的商品,纷纷竖起大拇指称赞,都说他是公忠体国。
就连皇后也降下教旨,恩赏了他的母亲和妻子。
以至于耶律琚听到风声,五院部、六院部里有人想举荐他出任枢密使。
耶律琚知道这个事情后,魂都吓飞了。
枢密使?
要是过去,他怕是已经手舞足蹈了。
但现在……
枢密使?狗都不当!
枢密使才几个钱?
能和在这南朝,轻轻松松闭着眼睛就能捞好几万贯甚至十几万贯比吗?
更不要说,这汴京城简直就是天堂啊!
现在,耶律琚算是了解了,为何天子要在供奉的佛像底座上铭刻那句——’愿来世生在中国‘的话了。
汴京,已经是地上的西方极乐世界了。
刑恕却是轻笑着,道:“全是绫罗绸缎,美酒瓷器、上等茶叶,茶具,贵国难道就不考虑一下,一些日常之物吗?”
“嗯?”耶律琚不太明白,他看着刑恕,皱起眉头来:“那日常之物,不是有边境榷市吗?”
“百姓需要,自可到边境上与贵国互市。”
每年三百万贯的交子贸易额,在最初上京城可能还想过,要不要分出一百万贯采购点日常消费品回去满足国内需求?
现在,上京城的权贵们,在品尝到了来自汴京的顶级奢侈品后,已经将这个想法抛到九霄云外去。
无论是北院的贵族,还是南院的士大夫大臣,都已经没有几个人有这样的想法了。
根据国中来的使者的说法是——现在就剩下了耶律迪烈、萧兀纳、王师儒还在天子面前叽叽喳喳的进言。
其他人则已经纷纷表示——百姓需求,边境榷市足以满足。
而这三百万贯呢?
乃陛下之财,岂可随意挥霍?
好钢须得用在刀刃上!
天子对此非常满意,也认同群臣的观点。
好钢确实得用在刀刃上!
于是,北院和南院达成一致。
无论是草原上的牧民,还是幽燕和辽东的汉人、渤海农民,现在都被抛弃了。
刑恕不动声色的给耶律琚倒上一杯酒,道:“不瞒贵使,在下的朋友们遇到了些麻烦。”
“嗯?”耶律琚坐直了身子,问道:“未知是什么麻烦?某家可帮得上忙?”
刑恕叹了口气,道:“在下有个朋友,家里是做茶商的,如今遇到了麻烦。”
“家里挤压了大量的次茶和陈茶。”
“若是卖不出去,恐怕家业就得破败了,实在是遗憾呐!”
“本想着,贵使能不能帮忙……”
耶律琚一听,当即拍着胸膛道:“既是刑兄的朋友,自也是某家的朋友!”
“请刑兄直言吧,他家有多少积压的次茶、陈茶?”
“多少钱一斤,某家全包了!”
刑恕看着耶律琚,想起了今天下午,官家召见他给他交代下来的任务。
户部奏报,大宋各路榷茶茶场,今年积压的次茶、陈茶达到了三百万斤的恐怖数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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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家要求他,将这些茶推销给辽人。
只要推销出去,可以给高额的回扣!
同时,只要做好了这个事情,官家还许诺,明年就给他升官。
让他圆梦学士院,踏入那所有士大夫梦想的圣地!
这就让刑恕充满了干劲。
他轻轻一叹,对耶律琚道:“不瞒贵使,我那朋友积压的次茶、陈茶有些多。”
“可能多达数百万斤!”
耶律琚愣住了,数百万斤茶叶?
这确实是个恐怖的数字。
同时也让他知道了,积压恐怕不是什么朋友,而是官府。
毕竟除了南朝自己,谁还能积压这么多茶叶?
但做买卖嘛,讲究的是礼尚往来。
别人都帮了他这么大的忙了,他岂能不表示表示?
反正,花的又不是他的钱!
对吧?
“多少钱一斤?”耶律琚试探着问道。
刑恕笑着道:“贵使放心很便宜的!”
“陈茶的话,贵国给个成本价就行了!”
“嗯哼?”
“一饼二十钱就够了!”
耶律琚瞪大了眼睛:“多少?”
刑恕看着他,答道:“一饼二十钱!”
大宋茶叶,皆是成饼,且有着定法,二十饼为一斤。
一饼不到一两。
而茶叶的价格,更是天差地别。
最贵的顶级茶叶,一饼直黄金二两——茶饼比黄金还贵!
次一级的也要——四十千以上。
而一般的茶叶,普通人喝的,就很便宜了,一饼六七十钱比比皆是。
至于陈茶,能卖个十几钱一饼就很了不起了。
不过,在和辽国贸易中,这些茶基本不会出现。
原因很简单,运费、税费加起来都可能比售价贵了。
一饼在汴京卖十几钱的茶饼,到了瓦桥关,不卖个五十、六十钱根本回不了本。
辽国人又不是傻子。
他们自然会选择,去买那些百多钱的茶饼。
刑恕开的这个价格,可以说是成本价了。
没办法,那些陈茶再不卖掉,一旦到了梅雨季节,保管不当就可能发霉、腐烂,最后只能烧掉。
与其烧掉,不如成本价卖了,最起码园户的损失可以先避免。
同时,刑恕还猜测,天子也还有他的想法,只是他不知道而已。
耶律琚却是沉吟起来。
二十钱一饼?!
这么便宜的茶饼,会不会有问题?
但他转念一想,有问题关他毛事?
这么便宜的茶,运回国中,草原上的阻卜人,辽东的渤海人还有女直、高丽人,都会疯抢的。
而这些人哪里吃过什么好茶?
有的吃就不错了!
于是,他点点头:“那次茶呢?”
刑恕道“次茶一饼十五钱到二十五钱不等。”
然后刑恕看着耶律琚,说出了一句让他道心动摇的话:“在下那位朋友说了,若贵使愿意帮忙促成此事,那么这些茶愿在正常的好处之外,额外再给贵使半成的好处!”
“这些好处是单独给贵使的,不会让人知晓。”
耶律琚咽了咽口水。
数百万斤茶叶,哪怕是以他的数学水平也知道,其价值恐怕远远超过了一百万贯。
即使按照一百万贯算,他也能其中抽上十万贯。
财帛动人心。
耶律琚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看着刑恕,道:“请刑兄转告那位朋友,这个忙,某可以试试。”
“但可能买不了那么多。”
“最多也就是先买个三五十万斤。”
买多了,回去会被人打的。
当然了,说服国内也是一项技术活。
耶律琚知道,要做成这个事情,他恐怕得去和耶律迪烈、萧兀纳这样的汉化北院权贵靠拢。
此外,怎么说服天子也是个问题。
刑恕微笑着:“只要贵使肯帮忙就行了。”
刑恕相信,只要耶律琚尝到了甜头,那他就绝不会放弃的。
大宋的陈茶、次茶里的好处,他都能一口吞掉。
而天子则可以趁机解决,天下园户陈茶、次茶积压卖不出去的弊端。
在这个过程里,唯一受损的,大抵只有地方官府的商税——天子点名要的东西,谁敢收税?
天下茶户的陈茶、次茶,因此可以免税直送瓦桥关。
注:根据史书记载,北宋时期,最贵的茶叶产自福建,一饼价值黄金二两。
而其他地方的顶级茶叶,也能卖到四十千的天价!
而当时,茶叶基本都是成饼的,人们喝茶也是将茶叶磨成粉末,就像我们现在喝咖啡一样,会在里面加入n多配料。
最顶级的茶叶,煮出来的茶汤,以乳白色为最佳,富商士大夫纷纷以炫耀自己家的茶叶质量而自傲。
这催生出了斗茶这个赌博和娱乐兼具的活动。
斗茶继续催生出了着名的点茶术。
这是真正的奢侈活动。
现在西方的那些所谓的什么贵族范在点茶面前,只是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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