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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梅和姜恒的马车进了府门径自往垂花门驶去,进了逸志堂后堂,刘忠媳妇就过来帮她换衣裳。
“太太,这是柳鸣送过来的,当时太太还在叶府没有回来,他就一直在角门处等着,后来等的急了才过来找我……”刘忠媳妇趁着姜恒不注意,偷偷塞给雪梅一封信。
雪梅微微颌首,将信随手塞进袖子里,不动声色的继续换衣裳。
“你先休息一会吧,我去祖父那里看看。”姜恒仿佛是满腹的心事,冲着雪梅点点头,便急步出了屋。
目送姜恒出去,雪梅在书案旁坐了下来,将信拆开。
刘忠媳妇就领着无邪和雨燕铺**,收拾屋子,顺便拿眼睛偷偷瞧雪梅。
没有想到随着雪梅一字一行的往下看,脸色也变得越发苍白,最后竟是‘啪’的一下,将信拍到了书案上。
吓了屋里的人一跳。
“人心不足蛇吞相,我好吃好喝的养着她,不思图报便罢,没想到最后竟养出一个仇人来,想要招人来害我……”雪梅脸色一变,恨声道。
刘忠媳妇撇了撇嘴,哼了一声。
“我早就瞧着她是个心眼不正的,平时装的娇娇怯怯,骨子里一肚子坏水。当初姑爷怎么就生出了把她留下来的心思?现在可倒好,竟是反目成仇,要置太太于死地呢。”
“她即是不仁,休怪我不义了。”雪梅的声音冰冷,轻轻地将信纸按原来的折痕给折好。
透过薄薄的宣纸,隐隐约约可以看到抬头写得是‘映安’两个字。
……
此时的刑家,同样不太平。
李娟垂头坐在**上,无声哽咽着。滚烫的泪水大颗大颗的涌出来,顺着脸颊滚落在衣襟上。
敬民默然不语,眼睛死死地盯着圆桌上精美的杭绣桌布。
以前家里穷的时候,为什么没有这么多的烦恼呢?
还记得小时候,为了一个鸡蛋,和明珠和雪梅抢得不奕乐乎,最后姐弟俩人都把鸡蛋让给了最小的妹妹。
怎么现在有了钱,日子却越来越不好了呢?
前一阵,王秀儿的养娘去给馨儿送鸡汤,结果却差点摔折了腿。
刑氏从雪梅那里回来,今天下午不知为什么原因发落了李娟,让她跪在正房院里思过。可是没想到刚跪了不到一个时辰,她的下身就见了红。
匆匆忙忙地请了医士过来看,说是已怀孕一个月,没有坐稳胎……
李娟当即哭成了泪人,以头撞柱,说不想活了。
刑氏听到医士的话,只气得脸色铁青,牙关紧咬。
恨不得吃了李娟……
敬民想不明白,可是脑袋都想疼了,也没弄懂。
“你别哭了,这孩子没了,我也是极难过的。”敬民抬起头干巴巴地劝道。
李娟听到这话,哭的却更狠了些,抽抽噎噎的话也说不清楚,“我是啥身份我再知道不过了,我哪里敢有半点奢望?我只是想着能生个一男半女的有个依靠,将来就是人老珠黄了还有孩子……可是现在孩子都没有了,你叫我咋活?咋活?我到底造了啥孽?老天爷为啥这样待我?”
“我知道我身份低微,所以奶奶嫁过来后,我也是尽心尽力的服侍,每天起早贪黑的替奶奶熬鸡汤,不敢有一点怠慢的地方。你说说,我到底是哪里做错了?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李娟说着抬起了头,泪眼朦胧的看着敬民。
敬民接触到李娟的目光,眉间闪过一丝痛苦,将头扭到了一边。
……
刑氏手里端着个白瓷碗,正笑着劝刘承志吃燕窝。
“我不耐烦吃那玩意儿,甜不滋滋的。”刘承志将头使劲的往旁边扭,就是不张嘴。
“这可是大闺女精挑细选从洛阳送来的一片孝心,你不吃两口对得起明珠吗?明珠要是知道你不吃她送来的东西,肯定难过的要哭呢。”刑氏连让了几次,见到刘承志死活不吃,恨恨的叹气,“你这个爹当官了,自然瞧不起做商户的大闺女喽。”
“得,”刘承志听到妻子这样说,只得无可奈何的凑了过去,抿着嘴吃了一小口,“不就是一口燕窝吗?你至于这么编排我?”
见到他终于吃了几口,刑氏的嘴角略扬了扬。
刘承志虽说是在负责皇庄的田地,可是他却和以前差不多,做的还是农活。而且现在他接触的人大多是有学问的人,觉得学问不够用,常常半夜点灯偷偷看书识字。
刑氏心疼他,就变着花样的替他补身子。
可是刘承志一向是穷惯的了,好东西一概不舍得吃。刑氏没办法,不是哄他就是吓唬他,每次总是骗得他吃上一点。
俩人正说着话,便看到有丫鬟掀起了帘子进来。
“那院消停了?”等到丫鬟行了礼,刑氏问道。
丫鬟恭敬地答道:“是的,娟姨娘哭了一阵,后来少爷劝了劝就没怎么再闹。奴婢过来时,娟姨娘已经哭累了睡下。”
“她还有脸哭?”刑氏哼了一声,将燕窝掼到了小几上,“当初我是怎么和她说的?敢情这一转眼就全忘了?我只不过是在雪梅那里住了一个月,她就敢怀孕?这还有没有把我放在眼里?她还真以为那个肚子是她想几时生就几时生?老天爷不叫她生,她就生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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丫鬟被这几句话唬了一跳,深深的垂下头去。
刘承志不免劝道:“你就歇歇火吧!都几十岁的人了,和孩子们生什么气?她要生就让她生去呗,反正生出来也是咱们的孙子!”
“我呸……”刑氏不等刘承志说完,气得拍了桌子,“敢情你心里这样想的啊?是不是也得给你找个小的啊?啥叫咱们的孙子?咱们的孙子在吴馨儿肚子里好好的待着呢,别人生的那叫庶子庶孙你懂不懂?将来站在人前都比别人矮了半截。”说着斜睨着刘承志。
刘承志的脸色顿时尴尬了起来,“你和我吵啥吵?我啥都没做……”
“你是有那贼心没那贼胆!”刑氏气呼呼的又开了口,“叫我知道你敢在外面找,看我不阉了你……”说到这里顾虑到屋里还有丫鬟在,就突然住了口。
丫鬟的脸上带着尴尬之色,想出去又不敢出去,不出去吧又站在这里听老爷和太太吵架。
大冬天的,愣是急出一身汗来。
“你出去吧!”刑氏摆摆手。
丫鬟才如释重负的转了身,掀帘出去。
“我和你说,”刑氏看到丫鬟的身影转出了屋子,突然压低了声音,“我想把李娟送出去,送到她爹娘那里去。”
“送出去?”刘承志摸了摸头,话里带了丝不满,“你把她送出去,她吃啥喝啥?她家在京城中举目无亲,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你可不能恁狠心!”
刑氏白了他一眼,“你当我是什么人?我能会干这样的事?我准备送她一个铺子,这样将来她一家人依靠着铺子也可以好好的过日子。而且我再送她一份陪嫁,将来不管她嫁给任何人,咱们再给她出五十两银子的贺礼!你说这样怎么办?”
“菊花,你不能这么干!”刘承志听到这里神色突然严厉了起来,“当初她要嫁给史五四,是你和雪梅拦着不让她嫁,后来你们又把史五四给弄到牢里充军发配。现在,她一家老小就系在咱们家的身上。你要是不要她了,她可怎么活?她可是一顶小轿抬到咱们家的,也算得上有媒有凭。你怎能红口白牙的说和咱家没关系,就此不认了呢?”
“可是……”刑氏嗫嚅了起来,“你看看现在咱家成了啥样?当初我是拦着不让她嫁了,可是我愿意补偿啊?我补她一间铺子不行吗?只要她好好的经营,一年也能有二三百两的收入。”
说到这里,声音又抬高了几分,“我当初是不知道她是啥样的人,如果我真知道她是个心眼小得跟针似的容不下别人又不听话的人,我根本不会拦着她嫁人的。她想嫁给谁就嫁给谁,去祸害别人家去,干嘛来祸害我家啊?”
“祸害?就是祸害,那也是被你逼出来的!”刘承志轻轻摇摇头,“她先进的门,你却不让她近敬民的身,可你是敬民的娘,她不敢恨你。等到新媳妇进了门,她自然就把满腔的恨都转到新媳妇身上了。”
“李玉贵因为咱们家的关系才断了腿,不管你怎么说,这份情我是欠下了!我绝不同意你赶李娟出门。不为旁的,就为咱们家欠李家的。”
说到这里,刘承志微微叹了口气,扭过头去。
“不能咱们富贵了,就可以随意祸害别人家姑娘。你觉得她不好,可以慢慢**。赶出的话绝不要再说了……如果不是你一回来就寻机会发落她,她能落个小产吗?她偷偷怀孕是不对,可是你咋能让她跪在院子里?当初咱娘……也没那样过……将心比心吧……”
刑氏被说的哑口无言。
此时心中后悔万分,当初就不该生出把李娟留给敬民当妾的心思。
抬起头,往吴馨儿院子的方向看去。
也不知道儿媳妇怎么样了,往雪梅家里住了一个月,儿媳妇生生瘦了几斤,看着心疼死个人……
吴馨儿坐在油灯下,容颜憔悴,将手托着腮,默默地出神。
吴妈妈看着她的背影叹了口气,将一碗鸡汤倒进了恭桶中,忍不住问出声,“奶奶,这鸡汤里掺料的事,咋就不告诉太太呢?她天天过来送,咱们天天往外倒……”
“妈妈,想必亲生的母亲待我,也不过如此了吧?”吴馨儿答非所问,怔忡的呢喃。
吴妈妈怔了怔,倒鸡汤的动作停顿了一下。
这人也是真奇怪,刑氏待李娟不假辞色,可是待吴馨儿却是极好。
今天下午,就因为李娟待吴馨儿的态度有些不恭敬,刑氏就怒火上涌,寻了个借口发落她。
刑氏虽是一个没什么大学问的人,可是疼儿媳妇跟疼闺女是一样的。吴馨儿自幼没有亲生母亲的疼爱,遇到刑氏犹如久旱逢甘霖。
“让院里的人管好自己的嘴,该说的说,不该说的不要说。这事,绝不能是咱们院子说出去的。”吴馨儿深深垂下头,为对婆婆使心计而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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