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
驻华大使馆。
恒安石是第一批收到消息的人,他很开心,连声道:“我看《美丽人生》的时候,就肯定它会受到西方世界的欢迎,但拿了金熊奖,还是有点超出我的预料,不管怎么样恭喜你们!”
“也感谢您的帮助,那些国际友人在影展上提供了很大的助力,我们已经达成了一致,他们都很愿意来中国看看,其中大部分是美国人。”
“不仅是他们来中国,你们也要到美国去,我们要搞一个文化交流活动!”
“是啊,大家都很期待呢!”
……
侨办大院。
廖公戴着老花镜,笑容满面的看完了文字,道:“这次干得好,太好了!我们改革开放,世界对我们警惕又好奇,电影是很好的沟通桥梁。
只可惜之前的同志总是差了一口气,现在终于迈出一大步了!”
“不止啊!那位沙德拉女士说了,想要在潍坊挑选一家学校,设立一个奖学金,每年拿出1000美金奖给10个高考优异的学生。
她还想捐一笔钱,建一座埃里克·利迪尔的纪念碑!”
“还有个美国人说,可以帮忙联系电视台,拍中国相关的纪录片。”
“埃里克·利迪尔的女儿也表态,说可以沟通相关机构,大陆比较困难,但可以在香港设个扶持体育健儿的基金。”
“总之他们表现的都很热情,都很希望回到中国看看!”
“……”
廖公听了先是开心,而后叹了口气:“改开数年,搞了那么多外宣工作,实效还不如一部电影,也不知该喜还是该骂?”
他不仅负责侨办、港澳办,还长期担任过对外工作,中国新闻社就是他一手创办的。
“他们几时回来?”
“应该在后天!”
“回来之后,请人家来坐坐。”
……
而此时,丁桥写的报告也送到了红墙里。
还有一些大报纸也收到了消息。
中青报。
“最新消息,东方公司出征柏林,斩获金熊奖……明天必须见报……”
“卧槽!”
“于佳佳,你说什么呢?”
“没有没有,我情不自禁的语助词……主任,稿子给我写吧!”
……………………
一日之间,京城相关的大大小小的地方都知道了。
乐春坊被忘了,最后才想起来。
夜里,前院的办公室生着炉子,炉子上烧着水,屋子里暖烘烘的,窗户缝的纸还没有揭下来——这是北方冬天基本都要做的事情,糊窗纸。
“说词儿!说词儿啊!”
“哈哈哈!”
大家聚集在屋子里,看央视春晚不知多少遍的重播,李健群裹着毛毯,一边看一边织毛衣,计春华蹲在地上,捧着一个大碗喝油茶面。
油茶面不解释了,吃过的都懂。
几个编辑坐在一起,梁晓生也在,他对象焦澹也在,俩人已经谈婚论嫁。
焦澹虽然不是嫌贫爱富的人,但谁都想日子过的好点,她对梁晓生的现状极为满意:工资高,福利好,乐春坊关起门自成天地,小而温馨,远没有大单位那种勾心斗角。
前院的正房,其中两间是梁晓生的宿舍。
这毕竟是陈奇私人住宅,工作没关系,但把这个宿舍当婚房,俩人还是觉得不太妥,商议了一下,等那楼房盖好再办婚礼,反正年内也能完成了。
这楼去年就开始建了。
“水开了!谁还喝水?”
戴涵涵拎起大水壶问,计春华接过去,冲那点油茶面的底儿,戴涵涵则摸出一个硕大的白薯,用刀切成片放在炉子上烤。
有吃有喝,有电视看,在这个年头,一辈子就得了。
“砰砰砰!”
“砰砰砰!”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扰了大家,面露狐疑,这么晚了谁能来?
“我看看去!”
计春华当仁不让,披件棉袄出了屋子,不一会,引着李明富进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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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呦,李叔叔!您怎么亲自来了?”
“您喝水!”
“烤白薯吃不吃呀?”
李明富可是东厂名义上的最高领导,一阵溜须拍马,他也懒得废话,摆摆手:“我来通知你们一个好消息,今天各处太忙,都把你们忘了。
小陈他们不是去柏林了么?喜讯传来啊,拿了金熊奖!”
“真哒?”
“我的妈呀,陈老师太牛掰了!”
“我就说吧我就说吧,陈老师这次肯定得胜而回,有时候我真感觉他有什么特异功能,不应该留在文艺界,应该去749局!”
“得了吧,749局太拉了!”
李明富就是来报喜的,说完就走了,梁晓生是主心骨,拍拍手道:“咱们虽然是杂志社,但也是东方公司的一份子,金熊奖是大家的荣誉。
相信他们很快就回来了,明天咱们把院子打扫打扫,准备点鞭炮……哦对了,小计,你辛苦一趟告诉张艺某他们一声?”
“行!”
计春华二话不说,出门就走。
大晚上骑着自行车,顶着寒风,一路跑到了二龙路。
……
宿舍里。
张艺某、张俊钊、何平、何群四个人都在,张艺某妻子的工作调动已经定了,天暖就来京。
几人也买了点小酒、小菜吃吃喝喝,谈论着《黑炮事件》。这部片,陈奇答应给他们批70万人民币,啥都不管,包括制片在内,都交给哥儿几个。
这部片题材很敏感。
男主姓赵,是个工程师,精通德语,半辈子没结婚,独来独往,喜欢一个人下棋。
他有一副珍爱的象棋,一次出差回来,发现少了一只黑炮棋子,急忙奔到邮电局,发了一封“丢失黑炮301找赵”的电报给招待所,意思是,让招待所帮忙去301室找找。
岂料,这纸古怪的电文引起了邮电局的警惕,以为是敌特,立即通知了公安,公安又找到了单位。单位正与德国合作工程,男主是翻译,结果被调离岗位,进而引进一连串的负面反应。
这种片子没有商业价值,但影视地位很高,也可以拿奖。
张俊钊是导演,张艺某摄影,何平副导演兼制片人,何群美术兼制片人,都是赶鸭子上架。
“我们得找个德国人来演,不能用少数民族兄弟糊弄。”
“陈老师正好去德国了,回来让他帮帮忙。”
“嗯,这个可行!”
“同志们啊!”
张俊钊喝了口酒,啪的把搪瓷缸子一顿,道:“陈老师言出必行,真给我们一部电影操作,还是这么好的剧本,这是多大的信任?
不提田壮壮那个家伙,毕业的这帮兄弟姐妹里,我们是第一个独立拍戏的吧?”
“是啊是啊!”
“所以咱们不能辜负人家,来,我提议咱们喝完酒把头发剃了,表表决心!”
“你特么算了吧,还剃头啊?”
“滚蛋!”
正聊着,外面计春华的大嗓子就喊了起来:“都在么?都在么?”
“谁啊?”
“怎么回事?”
四人推门出来,隔壁的熊欣欣和孙健魁也出来了,计春华没废话,直接道:“刚得的消息,咱们在柏林拿了金熊奖,我来告诉你们一声!”
嗡!
熊欣欣和孙健魁不太懂,反应不大,那四个人却像一口大钟在耳朵边猛敲了一记,既似黄钟大吕,又如云开月明,又仿佛一个声音在对他们警醒激励。
晕晕乎乎的回了屋子。
四人互相瞅了瞅,同时咧开大嘴,张艺某露出一口大牙,脸上褶子更多,像个要吃人的兵马俑,激动道:“陈,陈老师……额滴神呀,金熊奖说拿就拿,想想我也是摄影师啊,与有荣焉!”
“我还是副导演呢!”
“哈,我还是美术师呢!”
“来来来,干一个,天大的喜事!咱们中国电影第一炮打出去了。”
“对,第一炮!”
“下面就看我们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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