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周骆林!老夫今天败在你的手里!但是,我儿还在,我滇川还在!只要我们司马家还有一丝血脉,你这皇位,就休想坐得安稳!哈哈哈……”
老头儿须发皆张,额头青筋暴突着,显得愤怒以极。
他身边围着四五个壮汉,皆是奋力按着他,才勉强稳住了他让他动弹不得。
而他的对面,坐着一身戎装的大周皇帝,他面无表情的坐在那里,听着司马老儿愤怒的吼声。
然而若是细望去,就会发现他的手微微颤抖着,眉毛也在细微地抖动。暴露了他的心情也不是那样平静,“司马将军如果说完了,就带他下去吧,相信,不久之后司马小将军也会来陪您的。”
待司马宁愤怒的声音稍歇,元宗皇帝深吸了一口气,压下了心中激荡的情绪,大手一挥就让人把他带了下去。
眼下,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转身进了内室,影影绰绰的帷帐之下,躺着一个纤细的影子。
“皇后,好点儿了吗?”他悄悄地凑了近去,本想看一眼就走,没想到皇后正瞪圆了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看着自己。
那双清澈的瞳仁里面清晰地倒映着自己的倒影,他心里一软:“这回多亏你了。”
他自觉有些愧疚,那天本可以拦下她,不让她以身涉险的。可他却还是自私地留下了,让她独身一人来这里。独自去承受这些苦难恐惧。
而自己为了保证计划的成功率,还一直压制着手下人,直到她被人抓去。
伸手抚上皇后受伤后显得有些苍白的面颊:“元儿,是朕,对不住你。”
白皇后听到这句,苍白憔悴的脸上蓦地露出一丝笑来,一如当年初见时:“我很高兴能帮得上忙呢。”
皇帝心底一叹,突地伸手紧紧地将面前的人抱住,发出一丝叹息:“这些年,苦了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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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就在司马宁还在做梦自己的儿子可以东山再起的时候。
滇川城。
夜色浓重。守城的士兵有些乏了,起身狠狠地跺着脚取暖。
他回身看了一眼今夜静得有些异常的内城,嘀咕了一句什么。转眼就被同僚的调笑声打断了:“哈哈!你小子,又想你那婆娘了?”
“嘘!”
被人打断了的他很不高兴。使劲儿地嘘了一声。示意他侧身细听:“有动静!”
“放心吧!这里可是滇川城。隔那前线还有好几座城呢!你小子就是胆小,特别是成亲了之后,越发胆小了!”
一同守夜的士兵不以为然地调笑着。突然又发出一声感慨:“唉,也不知道,司马将军干啥要造反啊?我老子娘还在南边儿呢,也不知道他们咋样了,是不是跟那纸片儿上说的那样,有家不能归……”
同许多滇川兵士一样,他的老家也是南方行省的,只是战事一起。他就知道自己再也不能回去了,原本他觉得自己这辈子或许是再也不会想起从前的人和事儿了。可是从前儿开始,不知是谁,夜里总会扔些纸片到各家院子里,昨天更夸张,连营房里也被扔了满地。
虽然长官收得快,但是早有那些手快眼快的人已经把上面的东西看了个遍,还念了出来。激得他们心底或多或少都有些浮动了起来,虽然长官说得好听,说什么只要事成,他们就是有从龙之功的人,一步登天也不谓过。
可是谁心底没有一个根?眼下这根已经被他们亲手毁了,之前没人点破还好,现在被人乍一捅破,那心里始终觉得有根刺在。
他狠狠地把脚一跺,却觉得城墙突然一震!
“不是吧,老子啥时候练成金刚脚了?”他呆呆地立在原地,还以为是自己一脚的威力达到了如斯地步。
只觉得脚下的震动越来越剧烈!
“轰隆隆……”
“敌袭!敌袭!”他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然而身边的同僚已经嘶声力竭地喊了起来!
他脸色刷地雪白,也不知是吓得还是激动的。迅速抱起了一旁的号角:“呜呜……”地吹了起来。
然而让两人绝望的是,这么大的动静弄下去,城内仍是一片寂静。仿佛那本来就是一座死城一般……
守城的士兵零零星星地聚到了一起,脸上带着茫然而不知所措的神色。
终于有一个什长模样的人骂骂咧咧地走了出来,扛起地上的长枪,指着不知何时兵临城下的密密麻麻的黑影。
“格老子的!给老子冲!杀!”然而让众人心里发寒的是,那什长刚一摆出一副大无畏的热血姿势,说完这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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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人就突然发出奇怪地“咯咯”声,定定地定在那里半句话也说不出。
片刻之后,那人额头上缓缓地出现了一道血线。
站在对面的小兵吓得腿肚子转筋,小小声地喊了声,“什长?”
正是这声,打破了那微妙的平衡。
只听得“滋啦”一声,在那小兵惊恐得无法动弹的目光里,那什长缓缓地从中间裂开。
“滋滋……”
热血洒了对面人一身一脸,什长的身子,早已经化作两瓣无知无觉的血肉躺在地上。
“啊!啊啊……”一时间,饶是他们都是身经百战的汉子,也吓得失魂落魄,失声大叫了起来。
偏偏这时,城下突然又起了一阵如夜枭般的冷笑,让他们瞬间噤声。
“桀桀桀!”
众人只觉得眼前一花,就见城墙入口处缓缓走出一个一身黑衣的枯瘦老儿来。
他虽佝偻着腰,却给众人带来了莫大的压力。
他往前一步,众人就争先恐后地往后退一步,直到他不耐烦地大叫:“真没意思!小兔崽子还不给我开门!”
他倏忽转身,正要再开杀戒,却突然被一个女声打断:“住手!还要人来开门呢!”
众人皆是在心里哀叹可惜,这是哪家的小姑娘这样莽撞,恐怕是要凶多吉少了。
然而让众人惊奇地是,那个杀神一般的老儿在听了这声音之后,竟然真的住了手。
只嘀咕了一句:“算你们好运!快去开门!否则……”
众人顿时作鸟兽散,生怕走得慢了,就被人片成什长那般血肉模糊的两片了。
暗处,顾晋文紧紧地握着落落的手,掌心一片濡湿。天知道刚刚落落愤而出口的时候他有多担心,自家师父的脾气有多古怪,他是最清楚不过的。曾经他亲眼见过一个伺候师父多年的婢女,就因为随意开口,而被他制成药人,最后生不得生,死不得死,凄惨至极。
想到这里,他有些奇怪地看了一眼后知后觉开始害怕的落落,虽明知道不可能,却仍是忍不住开口问:“你认识师父?”
“不认识,怎么了?”落落茫然地摇了摇头,她这会儿也在后怕自己贸然开口了呢。
“没怎么,一会儿跟紧一点我。”他紧了紧手,让落落同自己贴得更紧了些,直接随众人冲了下去。
因为有了金老头儿的毒药,一切进行得出奇的顺利。
城内的人十有八九已经被迷烟迷得昏昏睡去,偶有几个清醒的,大家一涌而上也就轻松解决了。
城主府里更是好解决,这里是金老头儿重点关注的对象,里面别说人,就连鸡犬都没有一个清醒的。
李韬带着人势如破竹一般,把整个滇川城一扫而空,那些个叛军,除了个别藏得极深的。剩下的全被人捆了扔在西城广场上,如同待宰的羔羊一般。
“落落!落落你在哪里?”冯少泽急得不行,完全没空去理会周围人忙得热火朝天的措抓捕叛军。
他只想赶紧找到落落——他的落落……
自从得了消息说两人在滇川城内,他就无时不刻在心里复习着自己见到她之后要说什么,他紧紧地捏着怀里的东西,准备一见面,第一时间就把这个给她套上,永生永世也不让她摘下来……
终于,在城主府门口,他看到了那个让人牵肠挂肚了这么久的某人。
因为激动,他的脚下有些踉跄了起来,眼泪滚滚而下。他还从来没像牵挂她一样牵挂过一个人:“落落……”
他身形一动,正要扑过去,却没想到她身边突然走过来一个一身黑衣的修长身影:“回去歇着吧,忙了几晚上了。”
脚下仿佛有强力胶水粘住,他定定地望着那两个缓缓向自己走来的身影,从心底里泛起一股子涩来,仿佛黄连,又仿佛比黄连更苦……
“落落?”
他的声音轻得不能再轻了,生怕声音一高,就会打破他长久以来的某个梦一般。
然而她还是听到了。
落落惊喜抬头,冲着呆若木鸡的冯少泽灿然一笑:“啊!你也没事!真好!刚刚看到李韬了呢!你们一起来的吗?你们可得加快动作了,那迷烟的效用可是要过了!”
“嗯。”他低低地应了一声,像是陡然被烫伤一般低下头去,不敢再看那张明亮的笑靥。
顾晋文张了张嘴,似是要说什么,却又没发出声音。恰好落落拽了拽他:“我们走吧……”
他突然叹息一声,抬手拍了拍冯少泽的肩膀:“我……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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