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巢，钢铁督军辖区，哈勃尖塔。

十名身穿银色合成纤维服，手持突击步枪的壮汉伫立在塔门两侧，傲然睥睨着街道上垂头丧气毫无精气神的劳工。

这时三个脸覆面具眼含神彩，明显与周围格格不入的怪人逐步走近。

“站住！找谁？说明来意！”

康特乐如实回答：“找你们首领。”

“我们首领是你想见就能…见……”话刚过半，发言者便被按住脑袋重撞墙面，吭的一声闷哼后瘫软在地，其余九人连忙举枪，瞄准了已经身长一米七的康拉德。

康特乐重复道：“我要见你们首领。”

塔门哐地朝外大开，一批批银衣督军鱼贯而出，将康特乐三人牢牢包围。

“放手！”为首领队呵问道：“你们隶属哪位爵士？”

康特乐慢步前进，“说实话，我怕你不认识，也不适合在大庭广众下明讲，我希望你们可以和气点，邀请我进塔，我是个和平爱好者。”

领队见康特乐面对数十杆枪口依然风轻云淡的模样，握紧了枪杆对身后说：“请里昂指挥员来。”

“是！”一名士兵立刻回身进塔。

工厂机械轰鸣不休，街道的工人已全无踪影，空气嘈杂地沉凝着，仿佛再多出一丝一毫异响，就会迎来枪炮弹火的洗礼。

马赛克很心虚，他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普通人，任何一颗疏漏的流弹，都能无情地收割他脆弱的生命。

他就这样毫无防备暴露于钢铁督军林立的枪口下，他的腿都快软了，但人体应激机制带来的僵硬稳住了他，让他不至于做出丢脸的反应。

来时康特乐没有问过他的选择，但他知道这就是给他选择，但凡他提出想退缩安稳，对方肯定会替他安排妥当。

可人有时候就是这样，就有股不服输的劲，明知前方是龙潭虎穴，也想踏马的闯上一闯。

又怕死，又想冲。

纠结之时身前人脚步一动，他就跟着走了。

他多希望自己也能拥有那超人的能力啊。

这时塔门走出一个文质彬彬戴着单边圆框眼镜的颀长男人，身穿一袭白色绣金边的修身大衣。

他目光扫过三人，最终聚焦于康特乐身上，“先生您好，我是钢铁督军指挥员里昂，我已恭候您许久，请让我为属下的无礼致以歉意。”

砰！

他微笑着快拔左轮手枪，崩向了领队的大腿。领队单膝砸地，沉默地躬身致歉。

康特乐没有对这一幕做出任何回应，只是径直走向塔门。

里昂的笑容僵了一瞬，屈肘摆手指向室内，“欢迎，请跟我来。”

督军们各自回到岗位，好似什么都没发生。

塔内并无豪华的装饰，以极简风的蓝白灰三色调勾勒出大气的走线，一座高阔的阶梯正对大门，针织地毯铺满了三十六层台阶。

里昂指着台阶之上近乎占满整张墙壁的油画说：“席尔巴斯侯爵大人的仁慈护佑着我们茁壮成长。”

康特乐仍是不言语。

这愈发让里昂觉得眼前男人高深莫测，姿态更低了一分，不再倨傲地想证明实力。

他的介绍逐渐简略，犹如一个引路的仆人，最后推开一扇朱红色的三米大门，躬身道：“首领，康特乐先生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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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特乐的眼神终于露出些许讶异。

倒不是因为眼前之人有霸气侧漏，而是对方几乎已经称不上人了。

除了脸部有着人类五官的特征，浑身都已更换为金属义肢，肘部肩膀关节都是由三根水管粗细的电缆连接。

头一次见到机械改造人，康特乐真的很想拿着遥控器，操作对方做出各种羞耻的动作以愉悦自己。

但表面上当然一本正经，甚至礼貌地点头示意。

机器人双手一撑桌面便翻出了办公桌，超过两米的身躯即使康特乐在它面前也略显矮小。

这让康特乐有点不开心，毕竟他一向以魁梧硬汉著称，长高变壮的心思悄然埋在了心间。

“康特乐先生您好，我是泽塔斯3号，叫我Z3就行了。”他礼貌地伸出右手，扬声器发出清脆的少年音。

康特乐握了上去，“冒昧问一句，你不是人类？”

“三十年前是，但那卑贱的名字已经被我从信息库挪除了，现在我只是Z3，钢铁督军首领，席尔巴斯大人忠实的仆从。”

Z3眼冒蓝光，嘴部扬声器向上挤了挤，似乎是想挤出个和善的笑容。

“拖泥带水的寒暄礼仪到此为止，带我去见你的主人。”康特乐松开了对方大力握实的手掌。

“拖着水泥？您的形容词真特殊。”Z3歪了下头，“请随我来。”

康特乐不置可否，尽管记忆里拥有诺星语的正确句式，但一些词汇他常常无视语法直接拼接说出，类似youcanyouup。

Z3拍下桌面的按钮，办公室内唯一的一扇蓝白铁门缓缓升起，露出一部全玻璃封闭的观光升降梯。

他率先走进说：“这部吊梯可以带我们通往哈勃尖塔顶端，越过中巢边缘的执法站直达居住区，席尔巴斯大人正屈尊于中心天然城的庄园。”

“不用介绍了，带路就行。”康特乐大大方方走进，房内剩下三人随后跟上。

他感觉就跟进皇家深宫似的，一层接着一层，由卫兵到侍从仆人挨个带一段路。

他知道这个过程中就是对方实力的展现，通过各种各样违反规则的细节向来访者证明自己身份的尊贵。

说实话，能理解，但很讨厌。这种流程能极大的保护掌权者的安全与利益，但也使得效率奇低无比。

看了一眼已在一幕幕中眼花缭乱，甚至面带了些许憧憬的马赛克。

康特乐心想自己或许就是贵族口中的贱骨头，缺少礼节教养吃不惯细糠。

但他会沮丧吗？显然不会。

这不过是排异手段罢了，通过制定所谓的社交规矩同化想晋升的新贵。

所以他要做的，是执掌话语权修改规则，使用无法抵抗的强大力量，拧正他看不过眼的一切。

思索间他们已升出塔顶，头顶都可看见幽深的夜空。

康特乐望向远方唯剩的最后一座巨塔，插进云端的五号巢都塔尖。

他觉得就像一根竖起的中指，鄙视着其座下的所有贱民。

当然，贱不贱民的无所谓，不能鄙视他和他儿子，毕竟两人都有傲骨，受不得恶霸欺凌。

Z3做出一个夸张的摆手，躬身指向西方一片高于普通蜂房百米，隔着几公里都能看见的绿林牧场，“哦！侯爵大人的光辉正在照耀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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