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任无影记事开始,每天的生活就是修炼。小的时候练基本功,长大一些就修习各种武功和法术。每天卯时开始练功,除了生病之外全年无休,风雨无阻。
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他从小体质就好,天赋很高,很少生病,非常适合练武和修习法术。他身边有几位大师傅负责教导他。他从未见过父亲,母亲也很少来看他,但他很努力练功,除了师傅们很严格外,他对自己的要求也很高。每次母亲来看他,看到他的武艺长进、法术提高就会微笑夸奖他,小的时候还会抱抱他,那是他最开心的时候。
其实小孩子难免贪玩,但他十分好强,不甘心总是输给别人,所以不用担心他会玩得忘了练功。而且他也没有玩伴,他的哥哥由别的师傅们负责教导,他们有时在一起,但多数时间都见不着面。哥哥比他会说话,但很少打赢他,其实长大一些后他总是让着哥哥,不使全力。
哥哥知道的事情比他多,他有时喜欢听哥哥讲,有时听不懂,有时不感兴趣。哥哥就是哥哥,他就是他,母亲对他们很平等,没有更喜欢谁。他十六岁的成人礼是第一次与母亲斗法,那时他才知道母亲的法术修为有多高,二十多年的差距不可能轻易缩小,他只能一步一步地追赶。
几位师傅带他来到黄土、深渊和丞州交界处的圭山(注:圭,音guī),他有了更多独自修行的时间。这里山水秀丽,风景如画,任无影的心情很好,虽然他从小就表情少,总是难以将情绪表达出来。
那是夏天,莫染和周彬彬带两个女儿到丞州东南的芙蓉台游玩。新鲜的环境,新鲜的草木动物,令活泼好动的莫菲很兴奋。
临走前一天中午,莫菲在大家午休时趁守卫不注意偷偷跑出镇子,随着她喜欢的风景和沿途偶遇的蝴蝶、小鸟四处晃悠,然后向着突然很感兴趣的一座山峰跑去。
她跑不动了就走走,渴了还有溪水喝,也不觉得饿。山峰看着很近,却总也走不到,它就在那里,却总是在那里。莫菲的脚开始痛,腿也酸,这是哪里?终于,在大人们慌忙寻找她的半个时辰后,莫菲开始感到不安。不过,走不到那座山峰的不甘心比不该跑那么远的后悔更强烈,莫菲休息了一会儿继续往前走。
又过了半个多时辰,莫菲终于走到了离山峰很近的地方,却无法再前进——脚下是很高的绝壁,下面有一条河,两岸郁郁葱葱,可惜过不去。莫菲又渴、又饿、又累,她坐在那里看着无法到达的风景发呆,很美,很急人。她还未想起要怎样回去,否则更该着急。
阳光的颜色开始变浓稠,莫菲有点儿犯困,这时绝壁下的水木之间出现了一个人,笔挺地站在河岸上,莫菲来了精神。不知为何,河水突然喷涌向上有数丈高,莫菲兴奋地叫了一声,那人回过头沿着绝壁往上看——看到一个他从未见过的穿得漂漂亮亮的小女孩。
离得挺远,但莫菲觉得那个法师太美了,于是又蹦又跳地朝他招手。他不知该如何回应。莫菲脚下一滑,摔了一下,幸好没摔下来。他吓了一跳。小女孩在看自己的手,她好像摔伤了。莫菲的手擦破了点皮,有点痛,但她没有哭,回过神来,法师已经来到她面前。
在她看来,他那么高大,那么厉害,那么可靠的样子。在他看来,她那么娇小,那么柔弱,那么需要保护。他不擅表达,只好抱起她乘着法力飞下绝壁。她不害怕,高兴非常。他用河水帮她清洗伤口,她喝了河里的水,很甘甜。她看他的眼神就像看着世上最好的人,那一瞬,他觉得愿意为她尽一切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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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问:“你叫什么名字?”
她挺惊讶:“你和我说话?”
他不知需要解释什么,虽然他每天练功,但也要读书认字和人说话。
女孩发觉自己的唐突,羞怯道:“我还以为法师和我们不一样呢。”
她娇羞的样子非常可爱。
女孩:“我叫莫菲,芳菲的菲。你呢?”
法师:“任无影。”
莫菲愣了一下,看着地上,“你有影子呀!”
“……是啊。”他少有的心里一乐,然后继续问道:“你住在哪里?我送你回去。”
“我住在林园。”她脱口而出,然后发现不对,“我们家来芙蓉台玩,现在住在芦花镇。”
任无影:“我送你回去。”
莫菲点点头。一高兴,肚子咕噜噜叫起来,她倒也没有不好意思,“我饿了。”
她那一脸委屈又调皮的样子挑起了他心里一直尘封未动的情感。怜爱?要如何表达呢?
任无影:“你等一下。”
他面无表情地离开,她满怀期待地等待。不多会儿,他拿来食物和水,她依据两人的体型将食物分为两份。
他说:“我不饿。”
她说:“我吃不完。”
于是他坐下来陪她吃东西,她觉得这才是真正的野餐,而且食物的味道极好。她的脸上沾了芝麻,他看到了,她发现他在看她,他用手指指自己脸上相同的位置,她马上反应过来擦了擦脸,动作像是松鼠一类的小动物。她喝水也能将水滴挂到脸上,也许是因为水杯对她来说太大了,这次他没有提醒她。
她说:“我吃饱了。”
他说:“我送你回去。”
“吃饱了要先休息一会儿再活动。”她煞有介事地安排。
走这点路对他来说不算什么,他陪她休息。夕阳的柔光下,轮廓很美,微风清凉,景物静好。她用几根草编了一个戒指,插上一朵小花,戴到他的小指上,很满意地笑着。淡黄色的小花与他褐色的皮肤并不很相衬,然而指尖流过一股清泉滋润了他的心田。他决定取下腰间的玉佩和她交换,“这个给你。”
她问:“这是什么?”
他答:“好看的图案。”
她问:“给我吗?”
他答:“嗯。”
“谢谢!”她接过玉佩,左看右看,非花非鸟非兽,看不出是什么,但是很好看,冰润的手感也很好。
她想起什么,取下一只耳环,“给你这个。”
他伸开手掌,她将耳环放到他的掌心里。这个保存得长久,他这么想着,忘了道谢。
他送她到途中,听到焦急的声音在喊她的名字。
“我在这儿!”她大声回答。回过神来他已经走了。
人们终于找到她时,她正哭着,不是因为害怕。
母亲哭红了眼睛,但没有厉声训斥她,只是抱紧她,告诉她不管去哪儿一定要告诉大人,不能自己一个人悄悄跑出去,很危险,大人很着急。莫菲知错了,哭着点头,抱紧妈妈。
第二天,莫染一家启程回林园。莫菲在马车里对妈妈讲述了昨天的奇遇,周彬彬看那玉佩,发现竟是承熙皇帝的纹饰,没有声张,让莫菲收好,当做自己一个人的秘密,不要让外人看见。莫菲高兴地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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