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队划给谢虎山开工厂的地皮是原来七十年代初中坪生产大队养鸡场旧址一带的空地。
大队的养鸡场那两年没能开起来,养的鸡总是成批成批的死,死的韩老狗和大伙心疼,最后干脆一狠心,把养鸡场关停了。
兽医站站长谢启茂几次检查都说是鸡瘟,对这个检查结果,中坪大队的社员都不怎么能接受,按照大伙的猜想,一定是其他大队瞧着他们中坪大队太拔尖,心里嫉妒,悄悄投毒。
可惜没什么证据支持这种猜想。
“这图纸要不再找个人仔细看看,你行不行啊,谢司令?”韩红兵杵着锹直起身子擦擦汗,对旁边正平整养鸡场地面的谢虎山问道:
“别你带着我们闷头干好几天,结果跟那笑话说的一样,让盖个烟筒,图纸拿倒了,一群人Der呵的挖了口井。”
谢虎山用桃锹把地上一块石头撬起来扔在旁边,嘴里对韩红兵说道:
“废话,肯定行,这工厂图纸都是重要情报,也就是铁生带着刘老梆子靠关系才帮忙抄出来一份,平常根本不可能让看到。
“而且我跟你说,这要是两国的角度来看,咱们拿着这份图纸,如果被敌人得知,从我到你们,所有看过图纸的人都得挨枪子,包括大黑。”
宋铁生前两天让人送了厚厚一摞图纸,都是刘长海带着他们在各大轧钢企业通过人脉搞出来的手抄副本。
这些图纸在中坪生产大队大多数农民手里,一分钱不值。
但落在谢虎山这种想要开个小轧钢厂的农民副业组组长手里,那就是无价之宝。
全都是解放后第一批钢铁工人的心血,用铅笔手绘出来的图纸。
从建厂房开始,到酸洗,冷轧等等生产环节,如何操作轧钢机,能用图像来说明,绝不用文字。
因为刚建国那时候,很多国民都是文盲,用了太多文字怕大家看不懂。
没有龙门吊如何吊装带钢,图纸上面会教你制造一种叫做土吊车的半人力滑轮组工具,机械力不够,就用人力凑。
进口轧辊如果损坏,导致冷轧机无法正常生产,图纸上面能教你如何自己加工轧辊毛坯,然后再去有车床的大工厂请老师傅手搓轧辊,可能品质不如进口轧辊耐操,使用时间长,但便宜,一個月坏十根都不心疼。
总之,你想到的问题,图纸上有,想不到的,图纸上也有。
拿到图纸的那天,谢虎山就开始带着韩老二,陈大喜这几个三队民兵开始按照图纸要求平整养鸡场的土地,进行厂区规划。
按说仇三爷的事解决完,谢虎山应该发配这几个货回崖口继续烧砖。
可现在问题是马三儿,吴栓子,王冲他们三个人留在崖口干得也挺好,少了这几个人,砖厂完全没耽误生产。
可见韩老二这些饭桶在砖厂没起到什么具体作用。
而且自己这边正好缺干活的劳动力,韩老狗又不让轧钢厂占用大队的劳动力,避免影响粮食产量,那谢虎山就只能拿这些之前被自己跟马老五买断的民兵当牲口用。
“同志们,这几天把私事都放一放,什么搞对象,相亲,走亲戚,看露天电影的事全都停下来,铁生前两天给我送图纸来时已经说了,没准哪天他就逮……不是,他就请正经轧钢厂的工人师傅来对你们言传身教。”谢虎山擦了擦脸上的汗:
“老杨那边去县里化缘,应该也快了,所以呢,伱们必须尽快帮我把厂房搞起来,同时时刻准备着,一旦人家师傅来了,拿出小猪吃奶的劲头,给我朝死了嘬!把他的本事嘬干净!”
“谢司令,你说之前烧砖,现在又炼钢,一点儿轻巧活计都没有,一毛五的补贴,卵子黄都让你给累散架了,你能不能换批人当兄弟,放哥几个一马?”大喜干完手里的活,走过来在旁边舀了瓢凉水解渴,嘴里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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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咋跟你当哥们,比给旧社会地主老财当长工还惨呢?”
谢虎山不满意的指了指远处正帮忙薅草的操马,对陈大喜说道:
“你完了,大喜,我本来想提拔你在工厂当个干部,现在一点戏都没了,知道操马为啥宁可逃课都跑来干活吗?”
“不知道啊,你糊弄人家孩子,说把给他哥的一毛五补助改成给他了?”陈大喜瞧瞧认真干活的操马,对谢虎山问道。
谢司令朝着操马喊道:
“操马!告诉大喜,为啥你过来干活?”
操马头也不抬的清理着地上的小石头和杂草,嘴里说道:
“我学习不好,等厂子盖起来就不上了,直接来上班,大秀跟我说,等厂子盖起来,三哥让谢大妈就来这个厂子的食堂当领导,谁在厂子干活,按公社玻璃厂食堂的待遇管饭,我怕等盖起来,三哥就不缺人了。”
操马学习成绩不怎么样,比大秀强点儿有限。
但他又没有大秀的命好,兄弟四个,他三哥马三儿盖房子娶媳妇现在都有些费劲,至于他,恐怕只能是更吃力。
这孩子虽然比大秀还小一岁,刚十五,但心思说实话,比大秀和韩老三都重。
知道等姥爷姥姥一死,家里没了帮衬,恐怕上学的学费都费劲,再加上学习不好,那还不如干脆不念书,省得浪费钱。
所以谢虎山刚看养鸡场地皮的那天,他就跑来跟谢虎山问,能不能来厂子干活,他想跟他哥马三儿一样,学点儿手艺。
对上进的孩子,谢虎山从不吝啬,当即任命操马为中坪轧钢厂第五位员工,暂时担任保卫科副科长兼优秀工人代表。
之所以操马算第五号员工,是因为谢虎山觉得前四位轧钢厂员工已经有了安排,应该分别是奶奶担任的厂长秘书。
桃子担任的厂长秘书助理。
大妈担任的轧钢厂食堂主管,以及大黑担任的保卫科科长。
“卧槽,玻璃厂食堂的标准?顿顿一荤一素?”陈大喜听完之后,一双眯缝眼都瞪成了灯泡,跟二喜都不像了:
“谢司令,我跟你说,刚才那话都是马三儿和吴栓子在砖厂背着你说的,我打入他们内部偷听得来的,就是想告诉你一声,让你心里有点数儿,认清楚谁是叛徒浦志高,谁是英雄华子良。”
“啥也不说了,大喜,我还能不相信你?咱们弟兄多少年交情。”谢虎山笑着对大喜拍胸脯说道。
大喜松了一口气:“司令英明。”
谢虎山用手一指还剩一大片没有平整的荒地,翻脸对陈大喜骂道:
“你今晚之前不把这块地给我翻平,这辈子别想吃上一荤一素!我让你知道知道,周扒皮是怎么叫鸡的!”
一群人顿时笑了起来,正当傻小子们边开玩笑边干活时,远处一队拉着青砖的骡子车沿着村道慢悠悠赶来,挂在骡子脖子上的铃铛叮当作响。
那是砖厂送来盖厂房的青砖,
谢虎山顿时直起腰朝着骡子车望去:“准备卸车。”
除了青砖,他还让车把式捎过话,让桃子和金满仓也跟着骡子车一起过来。
结果谢虎山朝着七八辆骡子车张望了半天,也没看到桃子和金满仓。
正琢磨桃子父女是不是下一趟才来时,大秀跟个大马猴一样,从其中一辆骡子车的后面蹦出来,老远就扯着嗓子朝谢虎山喊:
“哥!你寄回来的洋货到供销社了!赶紧去吧,马老五好像又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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