娜洁希坦回到帝都的时候,已经是一个月后的事情,在拜访白离之后,她又接连替布德大将军巡查边境另外的地方,才返回帝都。
在回到帝都的第二天,她就受到了布德大将军的召见,前往皇宫面见对方。
虽然布德大将军没有表露什么威严,看上去十分和善,但以他那强悍的身体,光是站在那里,空气里就隐隐传来刺痛感,让人感到呼吸压抑。
好在娜洁希坦也是将军级的存在,虽然武力上不如布德大将军,但些许外泄的气势,对她没有任何影响。
“坐下来吧。”
布德看着自己一手提拔上来的得力干将,满意点了点头。
假以时日,对方必成大器。
娜洁希坦依令在布德对面坐下来。
“黑石城的访查结果如何?”
布德关心这个问题。
在西北地区,也只有白离这位领主,是他真正重视的,其余的领主,在这次巡查任务中,只是顺带。
“如果把黑石城作为模板,推广到帝国各地,我想目前帝国的难题,直接可以迎刃而解。”
“那么,白离侯爵这个人你怎么看?”
布德对于这个答案并不意外,又问到白离本人。
娜洁希坦思考了一下,抬头看向布德。
“他的夫人十分貌美,的确有着天下无双的容貌。”
“……”
布德嘴角抽搐了一下。
的确,这位白离侯爵身上有四个广为人知的‘特点’。
第一,允文允武,有着百战百胜傲然战绩的同时,还能把领地管理的井井有条,文武能力尤为出色。
第二,对于商业有着独到的见解,以此分裂了西北方位的异民族,使西北边境的边患问题,得到了有效缓解。
第三,爱好人妻,他从奥内斯特手里,弄了不少貌美年轻的人妻。暗地里有‘人妻侯爵’、‘人妻上将’等一系列奇奇怪怪的称号。
第四,他的那位叫做‘辉夜’的夫人,据说美貌天下无双,被好事之人誉为帝国第一美人。
但比起前两个,后两个他根本不关注。
毕竟这是属于个人的爱好和私事,作为大将军的他,从来不关注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
他也知道这是娜洁希坦‘保密’的一种说辞,会在重要的地方,突然说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搪塞。
虽然是亲信,但娜洁希坦对于他,并不像其余将军一样盲从,在很多事情上,她都有着自己的独到见解。
这也是他为何看重娜洁希坦的原因所在,固然有对方军事能力的出色,但也离不开对方的独特想法。
所谓兼听则明,偏信则暗。只有这种不一样的声音,有时才能让他更加清楚看到帝国内部的隐患。
“那你觉得,他是否有自立的打算?”
布德又问。
这一次,娜洁希坦倒是没有搪塞,而是认真思考了一下。
“从目前来看,他似乎有脱离奥内斯特控制的想法,但应该还没有打算自立,对于帝国,应该也还是抱有期望的吧。我倾向于他目前的态度,还是在观望。”
布德点了点头,这是他最想听到的答案。
和南方叛军那群杂牌军不一样,白离手底下的武装,是整个帝国最为精锐的军队。
只要没有自立,那事情就还没到最坏的时候,是可以拉拢过来的助力。
尤其是对方打算脱离奥内斯特的控制,这对于他来说,是个不错的消息。
“对了,最近军部里面,涌现出了一个叫做‘艾斯德斯’的少女,她的能力很强,只是出道之战,就把东海之滨的数万海盗全数歼灭。”
布德和娜洁希坦分享了这个消息。
这本是个不错的消息,但看到布德皱眉,娜洁希坦觉得事情不简单,不由得开口问道:“这个艾斯德斯有什么问题吗?”
布德叹了口气。
“她是一个百年难见的天才,但推荐她入伍的人,是奥内斯特。”
“……”
娜洁希坦明白问题所在了。
这是一个危险讯号,之前还只是拉拢地方领主,但现在大臣奥内斯特开始正式插手军队了。
这场与布德的谈话无疾而终。
关于艾斯德斯的事情,布德似乎不打算处理,而是打算像拉拢白离一样,想要把这个军中新秀也拉拢一下。
但娜洁希坦并不看好,既然带着奥内斯特的推荐,就意味着对方不会轻易被说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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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皇宫里出来,娜洁希坦看着远方的夕阳,虽然还散发着光亮,但也日薄西山,就如同这个行将就木的千年帝国,已经散发不出多少光与热了。
每次与布德大将军谈话,她内心的不甘与苦闷,就越是深厚一层。
比起那些沉醉在千年帝国荣光中的人,布德虽然好上一点,能看到帝国的许多隐患,可他还停留在‘我都知道,但陛下不让我做’的地步。
所以,对于奥内斯特的胡来,他只能口头责备,不能直接武力镇压,因为皇帝不许。
可谁都能看出来,那根本不是皇帝的命令,而是奥内斯特的意志。
布德遵从的只是这个帝国的‘皇帝’,皇帝有没有被控制不重要,只要是皇帝开口的,他都会毫不迟疑的去做,哪怕违背他个人的意愿。
一个帝国大将军,掌管帝国最强大中央军与近卫军团的最高武人,竟然如此迂腐……
娜洁希坦为接下来帝国的命运感到迷茫。
这样下去,真的会有希望吗?
她很清楚,希望这种东西,不能靠等待,只能通过实干才能引发奇迹。
可是一旦她想做什么,布德就会来阻止她。
只要她过线,到时候第一个杀她的,不是大臣奥内斯特,而是布德。
所以,这就陷入了死循环。
想要救国,就必须绕过大将军布德,但只要绕过布德,布德就会打死她。
娜洁希坦觉得无比心累。
这道题,她真的不会做。
太难了。
◎
接到娜洁希坦的飞鸟传书,是一天后的事情。
白离看着娜洁希坦寄来的信件,能够从中看出对方的苦恼与纠结。
一个报国无门的热血将军形象,跃然于纸上。
白离十分欣赏她的这种真诚与直接,明知道他是奥内斯特一系的人,还敢在信件上提问这么敏感的东西,比如说,怎么绊倒奥内斯特,怎么把帝国从危险边缘拉扯回来。
可惜,这道题白离也不会做。
唯一不是办法的办法,就是大将军布德兵变,直接清君侧,把奥内斯特一拳打死,说不定有一线生机。
帝国腐败至此,奥内斯特是有功劳的,但他一人不足以造成这个局面,早在上任皇帝期间,帝国内部的财政就已亏空,政治有大量腐败痕迹。
所以,只杀死奥内斯特一人,挽救帝国的希望同样渺茫。
而且说不定大臣一死,他的党羽害怕被清算,一旦开始在各地煽风点火怎么办?帝国到时会死的更快。
再者,奥内斯特倒台,布德上台,他是否会成为下一个奥内斯特?
布德大将军的确对帝国,对皇帝忠诚,但人性,是不能试探的。
只要给了相应的权力,人的欲望就会膨胀。
古往今来,能登上高位而不贪恋权势,依旧对君主鞠躬尽瘁的权臣,寥寥无几。
就比如他,一开始只想着老实本分完成任务,但在发现辉夜的‘单纯’之后,觉得这是个可以趁虚而入的机会,立马转变应对策略,摸杆子就爬。
现在辉夜已经成了他的形状,嗯……当然,或许也可能是他成了辉夜的形状。
最高明的猎手,往往以猎物的身份存在。
所以,白离只能在信件上安慰,并陈述其想法过于直接粗暴,没有考虑周全,对于帝国这个重症病人来说,可能直接导致其当场暴毙。
回信中这番批评里又带有教育意味的说辞,让娜洁希坦大受启发,觉得自己还是太年轻了,做事情光凭借一腔热血,没有周密的部署也是不行的。
“白离大人,您似乎很看好这位娜洁希坦将军?”
切尔茜好奇问道。
“嗯,和我一样,都是一同踏在拯救帝国道路上的仁人志士啊。”
白离有感而发。
切尔茜眼角抽动着。
她觉得白离大可不必,这里又没有外人,说话大胆放肆一点也没什么。
比如带兵冲进帝都,攻破皇宫,直接把小皇帝踹下王座,把他的那些小皇后和小王妃也一并打包带走,丢在花园里养花。
嗯,只是很纯洁的养花而已。
“白离大人您对帝国真是忠心耿耿呢,有您这样的人为帝国效命,想必帝国未来必定蒸蒸日上吧。”
白离觉得切尔茜在内涵自己。
错觉吧,他一手调教出来的秘书官,才不可能这么腹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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