霎时间,喊杀声四起,如蝗虫一般的军卒从各个军帐中涌了出来,
刹那间就将那些陷入停滞的乃蛮部精锐淹没,
见到这一幕,前军斥候们念头通达,眼眸闪闪发亮。
如小陆大人所说那般,骑兵一旦失去冲势,就便是待宰的羔羊。
他们的长刀毫无顾忌地捅入战马身躯,
不需要他们动手,激烈反抗的战马就会将草原人甩出去,摔得七荤八素,
军卒们只需要冲上去,将长刀刺入其身躯即可。
而这一幕在营寨各个角落上演,各种哀嚎声响彻不断。
短短几息时间,这乃蛮部精锐便损失惨重,
图门·巴雅尔怔怔地立在营寨之外,看着那茫茫多的军卒,脸色难看到极点:
“有埋伏?怎么可能?他们怎么有这么多人?”
他来不及多想,保存实力为真,连连大喊:
“撤!!快撤!!”
但就在此时,一声暴喝自后方响起,
“撤你奶奶,来都来了,还想跑?”
图门·巴雅尔惊恐地回头看去,只见百余骑兵自身后杀来,
领头之人是一身材高大,体形肥硕的胖子,双目炯炯有神,
即便是黑夜,他也能看到其眼睛内的透骨杀意!
同时,军寨内也响起了马蹄轰鸣,
武福六与钱宏带领军卒在军寨内来回冲杀,刹那间就让损失惨重的乃蛮部精锐死伤更重,
至此,营寨内的战斗已经毫无悬念。
陆云逸站在军帐前,手拿喇叭大喊:
“武福六,钱宏出营寨,不放走一人!”
二人顿时摆脱纠缠之军卒,向着营寨外冲去,与刘黑鹰对那剩余的百余骑兵形成夹击之势。
图门·巴雅尔眼神一冷,顿时调转马头,看准那黑胖子,心中冷哼:
“擒贼先擒王,从这里走。”
话音落下,图门·巴雅尔手中马缰一甩,冲了出去,马刀悬于一侧,蓄势待发。
眼中闪过锐利寒芒,按照以往的作战经验,这黑胖子定然不是他一合之敌,能够轻易斩杀。
但没承想,对面的刘黑鹰见他冲了过来,脸上也随之一喜,在黑暗中露出小白牙,大喝一声:
“来得好。”
巴雅尔心中咯噔一下,似是看到那存于黑夜中充满自信的璀璨眸子,心中暗道不好。
即便已经看出此人并不简单,巴雅尔也没有停止冲锋,
反而用力夹紧马腹,使其的速度更快了一些。
骑兵战阵,向死而生!
“杀!”
百丈的距离转瞬即逝,巴雅尔手握长刀,直到近前他才看清那人脸庞,
心中错愕的同时用力挥出长刀,寒芒划破风雪,由右至左,横扫而去!
“这么年轻,战阵厮杀经验定然不足...就算他接下这一刀,也会身形踉跄。”
长刀以不可阻挡的势头冲去,
用力撞在了黑胖子的长刀之上!
铛!
金石碰撞之声响起,巴雅尔眼中的错愕此时再也无法抵挡,
他怔怔地感受着手上传来的巨力,以及虎口崩裂传来的淡淡血腥味,一时陷入震惊。
“好大的力气...”
“嘿嘿,你这厮还想跑?”
刘黑鹰眼中带着明显的怒容,此等横扫挥刀,
只有在以大欺小之时才会出现,这人明显没将他放在眼里!
话音落下,刘黑手掌轻轻一抖,弹开了还在僵持的长刀,
巴雅尔只觉得一股比先前还要巨大的力道传来,让他不由自主地挪开手臂。
下一刻,刘黑鹰不给他反应机会,眼神凌厉,长刀自上而下重重落下!
铛!
巴雅尔手中长刀掉落在地,刘黑鹰也从其身侧冲出,不作丝毫停留。
巴雅尔见到这一幕,暗道不好,猛地回头看向前方,
已经有数把长刀蓄势待发,依次斩来,让他猝不及防。
长刀划破血肉的声音一下一下响起,他身后军卒的惨叫声亦是如此,
刘黑鹰在击落其长刀后没有选择原地纠缠,而是保留冲势,继续冲杀。
那些乃蛮部骑卒无一人是其一合之敌,就算有人能招架,也会被后面跟随的军卒斩杀!
直到他们冲出去好远,才迂回而返,
百余人的乃蛮部精锐此刻站着的只有不到三十,
作为头领的巴雅尔脸色惨白,捂住腹部的两道伤口,有些忌惮地看着那慢下来的黑胖子....
刘黑鹰轻笑一声,指了指地面:
“这里以后是我大明疆域,来我大明作乱还想跑?”
“都抓起来。”
百余名骑卒一拥而上,将其围了起来,
在其一侧已经有十余名军卒挽起长弓,只要这些人有所异动,就毫不犹豫地射杀。
最终,好死不如赖活着,
即便有些抵抗,也被刘黑鹰抓了二十余人。
待到他兴冲冲地返回军帐,被眼前的景象顿时吓了一跳,
嚯,跪了一地!
军寨为数不多的空地上已经跪满了乃蛮部精锐,
他们大多身体染血,带着大小不一的伤口。
以至于不少军卒看到这些人时,眼里都充满惋惜,
恨不得当时力气再大一些,将其尽早砍死。
虽然军中没有明令规定不可以杀俘,但这些年边疆的诸多战事已经让军卒养成习惯,
能不杀就不杀,这些人以后有大用。
不论是修筑工事还是运送粮草,又或是编入军伍,
一个活着的草原人,要比一个死了的草原人价值更大。
刘黑鹰盯着这些人看了看,挥挥手:“让他们团聚。”
军卒们顿时押送着巴雅尔等一众部下走了过来,
到达刘黑鹰身侧时,他一脚踹了过去,将巴雅尔踹得一个趔趄,骂道:
“什么东西,手下还在厮杀,身为主帅却擅自逃跑,这要是在我大明,你全家都不够杀的。”
巴雅尔感受到周围异样的目光,知道这是他的挑拨离间之计,顿时怒目而视。
“卑鄙!”
刘黑鹰嘴里叼着一根野草,面露不屑,又一脚踹了过去:
“卑鄙你妈,学艺不精就不要夜间袭营,让人笑话。”
刘黑鹰如此看来粗鄙不堪,但大明一众军卒看他的眼神中则带着一些异样,
刚刚的冲杀他们尽数看在眼里,
顿时觉得昨日自己冲杀之时是何等稚嫩,
若与刘黑鹰对上,恐怕还不如这草原人。
见到了草原人失去冲势的狼狈,也见到了刘黑鹰各自配合的轻松写意,
如此一正一反,他们顿时觉得自己对于战阵之道,领悟了许多。
这时,脸上带着笑容的陆云逸与满脸惊愕,脸色苍白的阎三走了过来...
阎三看着满地的俘虏,一时间心绪复杂,不知该说何是好,
陆云逸却毫不见外,大手一挥:
“将这些人都绑了,明日让阎大人替我等带回去。”
军卒们顿时面露激动,又立功了,
陆云逸则看着那正穿梭其中,忙前忙后的军中文书,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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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便辛苦你们了,要连夜记录军功斩获。”
“不辛苦不辛苦...大人,此番大胜,弟兄们有好日子过了。”
军中文书也没见过这等阵仗,如此轻而易举便立功,
若都是这般容易,何愁军卒怨声载道。
“哈哈哈。”陆云逸笑了笑,看到了一张熟悉面孔,是他的气象专员王申,
他年纪大了,此刻在军卒中格外显眼,看着地上的军卒怔怔出神。
陆云逸想了想,便果断开口:“王申,过来!”
王申冷不丁听到自己名字被吓了一跳,连忙抬头,其余军卒也将视线投了过来,面露诧异。
于是,王申在惴惴不安中走了出来,来到陆云逸身前。
陆云逸朝他笑了笑,而后让他面对众人,朗声道:
“他是王申,想必大家都认识,他还有一个本领,就算是能辨别天气,
我们能在大雨中疾驰而不被敌人发现,他有大功,所以本官重重有赏。”
王申站在这么多人面前,有些畏畏缩缩,眼神闪躲只能盯着地面。
陆云逸却拍了拍他的肩膀:“莫紧张,有才之人在何时何地都不会被埋没。”
他转而看向军需官,直截了当说道:
“昨日本官应当有斩获,分一级给王申。”
哗。
场面顿时喧闹起来,军卒们面面相觑,就连一旁的王申都猛地抬头,瞪大眼睛。
作为军卒,对于上官的承诺只能当作看不见,毕竟贵人多忘事,
但没承想,小陆大人这才说了没几日便兑现承诺。
不仅让他心中错愕,还让诸位军卒都面露羡慕。
在战场上杀一人,可太难了。
“多谢大人,属下定当竭尽全力。”王申纳头来拜。
陆云逸笑着点了点头:“再次拍了拍他的肩膀,回去吧。”
待他返回队伍,陆云逸才说道:
“我等是军伍之人,职责乃是守土卫国,
但也不要吝啬诸位的本事,
大明很大,需要的人很多,容得下你们,本官亦然。
就如王申,观测天气手段极为了得,不论是在军中还是农中都有用武之地。
再想想你们自己,除了厮杀还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本事,
不要吝啬展示自己,大明军伍可以任其施为。”
“来,你说说,你还有什么本事。”
陆云逸指向一名军卒,他个子不高,体型很是粗壮,看起来憨憨的,
但陆云逸如果没记错,这人手下没有活口。
“俺?俺...”那人有些局促...不知道该怎么说。
“大大方方的,大胆说。”
“俺...俺不怕疼。”
那人抬起脑袋,露出憨相,而后迅速将衣服撩起,上面布满了一道道伤疤,
即便一些军卒早就知道此人悍勇,也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
不知为何,那人憨态可掬的笑容中充满着冰冷,笑呵呵地说道:
“那些元人怕疼,所以他们不敢与我换伤,只能被我宰了。”
陆云逸脸色凝重起来,盯着他来回打量,
“以杀去杀,虽杀可也,以伤换杀,必杀者也。”
战场上,此等人就是先锋军的头号人选,破阵之势一往无前。
陆云逸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好,很好,张五,此战中可有斩获?”
“自然是有的,宰了一个。”张五嘿嘿一笑,连忙将衣服塞进裤子里,又说道:
“这些草原人胆子小得很,见势不妙就想跑,被俺一刀囊死了。”
“好啊,大家看看,这就是本事,这才是我大明精锐。”
张五脸色涨红,憨厚的脸上嘿嘿直笑,开心极了。
“好,回去吧,好生歇息,
回去后找军医看看,莫要落下病根,这是军令,执行完要汇报。”
“属下听令,多谢小陆大人。”
张五连忙开口,在一众军卒羡慕的目光中,笑呵呵地走了回去。
“你们也好好歇息,想一想自己有什么过人的本领,
都可以告诉文书,让他记录,
莫要小觑了自己,可能你擅长之物就能为大明立下大功。”
陆云逸摆了摆手,一众军卒这才开始忙活,将俘虏分别关押。
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的阎三面露复杂,
虽然二人有些不对付,但他的本事,阎三从来没有怀疑过。
如今刚刚成为千户,这拉拢人心的手段眼前前所未见..
阎三叹息一声,默默回到军帐,心中落寞无以复加。
他混了一辈子,左右逢源才堪堪成为一卫千户,还干不好。
如此参差对比,让人绝望。
....
半个时辰后,陆云逸在军帐中见到了正在被审问的图门·巴雅尔,审问之人依旧是刘黑鹰。
“怎么样?他说什么了吗?”
尽管军帐内弥漫着血腥味,但陆云逸依旧端着茶杯,若无其事地坐在凳子上,神情轻松。
刘黑鹰抽动着鞭子,擦了擦额头的细汗,摇了摇头:
“这人不像是看起来那般胆小,打死不说。”
陆云逸轻咦一声,抬起头看去,
图门·巴雅尔是一身材壮硕的汉子,与他固有印象中的元人大差不差,
此刻披头散发,跪坐在那里,浑身染血,还能听到其粗重的喘息声。
想了想,陆云逸轻笑一声:
“无妨,他的几个副将也开始审问了,他招不招无所谓。”
此话一出,陆云逸明显看到绑住巴雅尔的绳索颤了颤,很快便趋于平静。
刘黑鹰眼中闪过一丝错愕,很快便出现了然,同样笑了笑:
“话虽如此,但这人我看着烦,总是想给他几鞭子,也不知是不是命里犯冲。”
说罢,刘黑鹰将手中鞭子抽了出去,重重抽打在巴雅尔身上,使他出现了一阵压低哀嚎。
“呵呵,既然命里犯冲,等那边审问结束便杀了吧,也不差这一个。”
陆云逸端起茶杯小口抿了起来,
刘黑鹰点了点头,径直坐在他身侧,二人就这么开始闲聊起来,
天南地北,五湖四海,时不时能听到二人的嬉笑怒骂,
倒不像是在审问,像是老友叙旧。
巴雅尔眼睛藏在头发中,死死地盯着二人,
不知为何,如今身上没有鞭子抽打,但他却感到更为煎熬。
死不可怕,可怕的是死之前的等待。
图门·巴雅尔此刻就惴惴不安,心乱到了极点,
他的几个属下是什么货色他心里清楚,酒囊饭袋,行尸走骨,
此等刑罚,他们定然招架不住。
时间一点点流逝,虽然只过了一刻钟,但巴雅尔却觉得过了一万年,
直到武福六出现在军帐门口,巴雅尔才一个哆嗦,从这种诡异的状态中脱身而出,
他只觉得浑身大汗淋漓,眼中不可抑制地出现恐惧。
见陆云逸要起身离开,巴雅尔知道再不做决定便没有机会了,
于是他果断抬起头,快速说道:
“我们...我们在找太阳汗的大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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