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坚带着几人走了,猎户的领头人林卯还是来劝:“都头,便是让你拿到大狱里去,我也不得不说……”
“你先别说,先随我上山去,时间紧迫,先做些准备。”苏武摆着手,一马当先往景阳冈去上。
林卯急在心里,左右招呼:“快快快,快跟上都头。”
一行几十人,浩浩荡荡往景阳冈去,其实路好走,平常这里商旅如织,阳谷县有运河,周遭州府,许多生意都依托这条京杭运河南来北往。
而今,周遭州府通往阳谷县运河码头的路,一个人都没有了,那只虎只怕已经害了几十人命,也难怪知县孟义的上司这么着急。
这老虎害人命也不一定都吃了,更多是一种领地意识。
苏武一边往前走,一边眼睛到处寻找。
“都头寻什么?小人帮你寻。”林卯问着。
“寻一个林密地软之处。”苏武答道。
“那都头随小人来,往这边走,翻越此处,从北边稍稍下去一点……”林卯对这片林子比苏武还是要熟悉许多。
到了地方,一棵大树遮蔽之下,有一片松软空地,地面上干枝枯叶极多。
“好,就在这里,挖,入夜前一定要挖个大坑出来!”苏武开始布置了。
林卯是老猎户,一听就懂,连忙指挥左右:“按照都头的意思来,快挖快挖……”
众人立马开始忙碌起来。
但林卯也来说:“都头,你莫不是要以自己为诱饵,引那畜生落入坑中?这般怕也不妥啊,若是一旦失手,后果不堪设想,都头还是三思啊……”
“搏命之时,有什么稳妥不稳妥的,人多无用,唯有此法,只管听我吩咐就是。”苏武自是大义凛然,这份大义凛然背后,就是邀买人心。
“都头,何必如此冒险啊?即便今夜也不成,明日最多再挨几下板子,都头一人如此犯险,若是一个不慎……”
“不必多言,听我的就是,兄弟们都跟着我出来一个多月了,哪个不是有老有小?这么下去,我心何忍?”
苏武话语如此,就看林卯与众人,皆是一脸的感动,却也还是一脸的担忧。
林卯正要再说。
“不要多言了!”苏武也是一声呵斥给他。
“唉……”林卯无奈,左右看了看,又看一眼苏武,只能转头去那正在奋力挖坑的人群里,拿出腰刀使劲刨土。
坑要大,更要深,老虎跳跃能力极强,坑底还要倒竖许多刀刃,上面还要有虚掩的干枝枯叶。
还得把土远远运走,这种陷阱,猎户们自是最熟悉不过,只是工程量不小,好在人多。
众人热火朝天忙碌着。
苏武也不闲着,开始从猎户与衙差身上收罗东西,三张硬弩是一定要的,绳索,长枪长叉……
收罗好,拢在一堆。
林卯又说:“都头,你收罗再多的兵刃弩弓,就怕到时候真伤到那畜生了,若不得要害,那畜生更发狂起来……”
“你别管了,是生是死,就这一遭了。”苏武反正就是豁出去了,本来也是豁出去了。
坑还在挖,只管越深越好。
两个时辰之后,苏武才算满意,猎户们又开始制作伪装,这是他们的本命技能。
已近黄昏,董坚终于是回来了,几个人气喘吁吁抱着一副铁甲,披肩、披脖、头盔、胸甲、裙甲、护臂、护腿、护裆……
要说大宋的步人甲,是真好,即便是几副破烂凑成的一副甲,依旧看得出其制作精良,也重达五六十斤不止。
“都头,兄弟们当真不忍你一人与那畜生搏命啊,我留下来陪着你吧,咱们两人总比一人好。”董坚还是要说,连带着还有那当真不忍的眼神看向苏武。
“就怕两人它不来了。”苏武是有考虑的,便也是想起了武松打虎的故事里,打完虎很快就碰到了两个猎户。
那虎不去找两个猎户而找武松,可见这只畜生是真的智商在线,知道审时度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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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不来,也比都头一人在此搏命强……”董坚脸上写满了担忧,甚至看苏武都有了几分幽怨的眼神。
苏武也不理他了,看得那大坑表面虚掩的伪装差不多了,苏武开口安排:“入夜,你们所有人分两队,一队往山势北边去,一队往山南边去,倒也不必搜索驱赶,以免真惊了那畜生,只需呆在那里就是……”
这就是把那老虎往苏武这边赶的意思,倒也不必驱赶,那老虎既然会审时度势,就是让它只能在这附近来巡视领地,也就能发现入侵老虎领地的苏武,如此确保今夜万无一失。
林卯已然就懂,上前还要说话。
苏武就是不给他们多说的余地,先开口:“已然如此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休要多言,走吧,都走!莫要惹我发怒起来……”
苏武是目光在瞪,手在驱赶。
被赶的人,自是一步三回头,想说又不得说,不敢再说。
无奈无奈,便也只有下山去,已然布置成这样了……
一边下山,林卯一边与董坚说:“你家都头啊,当真响当当是条好汉。”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我只愿都头能安然无事才好。”董坚担忧不已。
“定会无事,定会无事!”林卯这话,好似一种祈祷。
“咱们此番,可受得都头大恩了!”董坚说着,好似真要落泪,用手往眼眶去擦。
“唉……都知都头不是庸人,谁知都头竟是如此大义!”林卯叹息摇头,还依依不舍回头往山上去看。
苏武一人在山上,却还在忙碌。
三张弩得布置好,布置在高处,树杈枝叶遮蔽之处,用细绳连接扳机,然后还要在树干枝叶里隐藏细绳。
做好,还要反复试射几番,确保万无一失,也要调整弩箭落点,更要记住弩箭落点,这很重要。
然后,把那一堆长枪长叉四处去藏,藏在干枝枯叶之下,只为了不论什么时候,随时随地能随手拿到兵刃。
便是想到武松打虎的故事里,武松一根哨棒说断就断了,变成了赤手空拳,坚决要防止这种情况。
人类,万年前,之所以能是恐怖直立猿横扫地球,靠的就是武器,武器万万不能少,即便与老虎对峙,有一杆长兵器在手捅刺来去,胜算就成倍数增长。
得站在坑前,不能站在坑后,站在坑后,那老虎若是轻易不扑过来,容易失手,站在坑前,得让老虎先近身,最好先扑一下,也就是说要先躲一下……
越想越是汗毛竖立,便是想一想,苏武就感觉到体内的肾上腺素就开始飙升。
还不保险,左右再看,寻一个近处的树,先垂下一根绳索方便攀爬上树,再在树上也放两杆长枪。
实在不行,就上树,虽然老虎也会上树,但在树上用长枪往下捅刺防守,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了,有备无患。
穿甲,一副几十斤的步人甲,穿起来虽然不便,但必须要穿,特别是披脖,更要严严实实系紧,还要与头盔系成一片。
猫科动物,扑咬的第一目标就是脖子。
只待铁甲穿好了,苏武才稍稍安心一点,有了不少安全感,腰间再别长刀,左右再放几杆长枪。
然后,苏武来来去去在各个地方演习起来,一遍一遍演习演练,他深刻知道演习的重要性。
已然也累,坐在地上,吃点武大郎家的炊饼,喝点水,再起身,四处检查一下,乃至有一些杂乱的痕迹,也要再打扫打扫,尽量让周遭都显得正常一些。
夜慢慢黑去,林子里寂静一片,只有威风吹树叶的窸窸窣窣之声……
苏武坐在坑前,目光瞪得圆圆,丝毫不敢懈怠。
月色也起,好在月光皎洁,披洒得远处一片如银,又奈何大树有阴,只感觉阴风阵阵,吹得人毛骨悚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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