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武闻言愣了愣,看了看孟玉楼,孟玉楼只管低头躲避眼神。
苏武又看了看小叔子,上前笑着拍了拍小叔子的脑袋:“你唤个什么名啊?”
“我叫杨宗铁。”小孩子还真不怯场。
这家人,兴许是读书也不多,一个叫锡,一个叫铁。当然,也可能是这家人命不太好,子孙多夭折或早死,取个硬字,求个好兆头,只可惜,锡还是死得早。
“你小子不错,好好听嫂嫂话,多读书,也多学学经营之道,杨家就你这根独苗了。”苏武教导几语。
又去看孟玉楼,再说:“看你也不是那等无知妇人,家业虽大,支撑虽难,当也要忍辱负重,世道虽然不好,人心也恶,但在这县城里,终归有几分公义,往后若是遇到难事啊,就往县衙里来寻就是……”
这话一出,孟玉楼已然眼眶就红,眼神不再躲避了,抬头只去看苏武,又是一礼:“多谢都头大恩。”
说完,还与小叔子说道:“宗铁,快给都头磕头叩首。”
小孩子听话非常,立马跪下去磕头。
苏武又看了看孟玉楼,当真一脸可怜模样,叹了一口气:“茶就不吃了,走了。”
说着,苏武转身就去,那孟玉楼拉着小叔子就往外送,一直送到门口,站定,慢慢看都头远走。
“嫂嫂,那都头走远了呢,还看吗?”杨宗铁问。
“宗铁,世间终究有好人,都头大恩大德,你可一定要记在心中,往后有机会便要报答才是。”
孟玉楼转头来,教导着小叔子,也见得门口还有看热闹的人,微微低头带着小叔子再入宅去。
“哦,我知道的……”小叔子跟在身后点着头。
苏武已然走远,身后武松说道:“原来帮衬人是这么一种感觉,哥哥帮衬他们,我心中也觉得舒爽高兴。只是……”
“只是什么?”苏武笑着问,便也知武松本性极好,也不是天生滥杀无辜之人,真是世道逼人向恶。
“若是我啊,那五十贯钱必然不给那张四,凭什么!”武松还真就有几分气性。
“缘由有二,一来呢,张四的妹妹,还真就是杨家的正妻,杨宗锡死了,张家也就无有依靠,遗产之中,合该打发一些,也算人之常情,杨家也不差这一点。二来呢,这般泼皮,与你我来说,自是不必在意,但是一个女儿家与一个孩童,哪里日日防范得住?也算花钱消灾。”
苏武解释着。
“哦……”武松想了想,又说:“道理我倒是明白了,就是心中不快,那厮讹了钱财,我就不快……”
“世间之事,多是如此。”苏武有唏嘘,武松心中,还真是是非黑白,分分明明,眼里揉不得什么沙子。
“若我做了恶人,我便一刀去结果了他,一了百了,帮人帮到底。”武松脱口而出。
苏武闻之苦笑,刚才还想武松骨子里本性极好……原来他心里还是住着一只野兽。
“哥哥,我说笑呢……”武松自己又笑。
“你这话,也没什么不对,若真是无法解决,无可奈何,也唯有此法了,一刀结果了去,一了百了。”
苏武也不是迂腐人,若是那张四拿了钱还不老实,还明里暗里不依不饶,还真就一刀结果了自在。
“嘿嘿……哥哥这话中听,正对我脾气,那就看张四那厮要不要自己找死了。”武松也听明白了,嘿嘿笑着,还拍了拍腰间的长刀。
董坚在一旁,却暗暗咋舌,自家都头如今是怎么了?以往不是这样的啊?说话间就要杀人性命?
难道真是打虎打出了什么脏东西?
或也是都头他经历一番生死苦战,看开了许多事?
应该是与那恶虎苦斗之后,都头如今,不仅是胆气大了,还更通透几分,想活出一些潇洒恣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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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其实挺让人羡慕的。
董坚又看了看苏武高大的身躯,便觉得此时此刻,自家都头当真是威武不凡。
回到衙门里,正常上值,处理了几个街头打架的事,也就没什么事了。
倒是衙门里的那只大虎不见了,显然是西门庆差了人来抬走剔骨割鞭去了,剔骨割鞭本也是技术活。
又在衙门里点了一下卯,衙门里内内外外,衙差拢共不过三十来人,其中还有一些是临时帮闲的。
摊子属实不大,而阳谷县近些年来靠着运河,是越来越繁华,人手早已不够,知县孟义却又是个抠抠索索之人……
这老头啊,好坏说不清,但还真就是个真实无比的人,爱钱也是他的秉性,兴许也是因为他这辈子上升无望的缘故。
点卯之后,众人散去各做各事,董坚最忙,他属于是苏武手下最得力的人,还能识字。
这大宋朝识字率不算很低,甚至可以算是历朝历代识字率的巅峰,比几百年后的大清都高不少。
苏武与武松两人坐在衙门里,无事闲聊。
苏武有意说道:“某习练得一些拳脚,也不知是高是低。”
“这有何难?哥哥与我比斗一番就是。”武松风风火火,已然在取头笠与腰刀,撸胳膊卷袖子。
两人便在衙门院子里打斗起来,倒也都收着力气。
就看苏武在场中蹦蹦跳跳,拳脚凌厉非常。
武松应对几番之后,已然觉得颇为吃力,便是不再收力气,大拳大脚大开大合。
就看两人一时拳脚相拼,一时滚地互扑。
武松有点评:“哥哥这架势着实奇特,却是拳脚又准又狠,技艺上也是高明得紧,就是觉得哥哥思路极多,却有几分保守多虑,不得全力。”
苏武点着头:“我学得倒是多,练习也不少,只是与人街斗极少。”
“对对对,我刚才看哥哥扑来,一手在上一手在下,还翻身缠脚,定然是有奇招,正待见识,只可惜哥哥动作并不爽辣,被我轻松化解,哥哥缺了几分……真正的凶悍与笃定。”
苏武自己知道,刚才他想做个十字固,没做成,武松就能推敲出这么多来。
武松,当真是绝顶的高手,竟是这般还看得出门道。
“是啊,有几分束手束脚,便是心中没底气。”苏武点着头。
“无妨,哥哥技艺应是绝顶的好,只是历练少了,多几番厮斗,必然战力不凡。每日我随着哥哥厮斗几番就是。”
武松还有几分激动。
苏武便是又说:“我也还想学学诸般长短兵器……”
“好说,我能会的,样样都教得哥哥也会。”武松摆着胸脯,那是爽快非常。
就等武松这句话了,这个时代,得有一身本事,能保命。
武松已然回头在台阶上抽来长刀,左右来舞:“哥哥,就说这腰刀啊,你看这刀,这般使来,便是个缠头裹脑,乃防守之法,这般你看……”
苏武在一旁看得认真,也取来腰刀,真学!
一学就是一个来时辰,就听门口衙差来报:“都头,那猎户李成来了,说是安置好了家中嫂嫂侄儿与老母,前来报答都头大恩。”
“让他进来。”苏武答着。
就看那小伙子奔了进来,山里汉子,十六七岁,也生得个膀大腰圆。
李成见得苏武,激动不已,正要上来拜见。
苏武大手一挥:“取柄刀来,与我一起学。”
李成倒也不愣,只点头:“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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