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结束,整整三天,程野也没怎么写小说,复习功课居多。
新概念作文大赛的复赛邀请函现在还没发出,也不知道是没到时间,还是被淘汰了。
这算是程野暂时能触及到好大学的最好门径了,如果触及不到,就只能通过高考上大学里,可能还不如上辈子的。
不过现在的程野看得开,大学对于现在的他是锦上添花,主要还是要靠写作赚取第一桶金,再慢慢地把它变成金山!
坐在教室里,程野开始在纸上列着目录。
之前一直写的都是短篇,也该写一篇稍微长一些的了。
而且之前都是投稿《故事会》,也该是时候换个刊物了。
在《故事会》上写短篇,优点是稿费高,能短期获取大量收益,但是缺点就是几乎没有办法养成名气,这既是《故事会》的短板,也是短篇创作的短板。
文章要再写长一点,选择的刊物也要更有文学地位一点……
而现如今位于《文坛》顶点的刊物是什么?
《人民文学》、《收获》和《十月》。
如果再排除掉一个,那就是北有《人民》,南有《收获》。
两本刊物地位在伯仲之间,很多大家都是通过这两本杂志来成就文学地位的。
《人民文学》不用多说,“人民”二字打头,本身就是官方推出的代表性刊物。49年创办,新中国第一个全国性文学期刊。
刊名最早由郭沫若题写,后来又改成教员。主编矛盾,副主编艾青。在文学刊物间的地位,相当于《人民日报》在报纸中的地位。
《收获》,主编之一是巴金,现如今唯一还在世的殿堂级作家,与李敖、季羡林不在同等级别。发表过极多的名作,老舍的《茶馆》、余华的《活着》、迟子建的《额尔古纳河右岸》等。
而且业内对这本杂志一直有只看作品质量,不看作者名气的高评价。在文学界的地位始终如一的坚挺。
一番思索后,程野开始下笔。
“余则成是个老实的青年……”
旁人看到程野又开始动笔了,伸着脑袋在一旁看。
……
半夜,一灯如月。
《萌芽》的副主编桂未明不断地眨着有些发粘的眼皮,看着桌子上的几篇稿子。
现在源源不断的稿子从各地寄来,都是参赛作文,这些天《萌芽》编辑部的编辑们忙得团团转。
比赛固然很重要,但是杂志本身的审稿工作也不能放下,否则下个月就无文章可刊了。
天色晚了,桂未明也准备回家了。
这时,一个年轻编辑道:“桂老师,你看看这个。刚寄来的。”
桂未明走了过去,只有薄薄的一张纸,低头一看,才发觉是一首绝句诗。
年轻编辑道:“这是一个高二学生写的,我觉得非常不错,看能不能上刊。”
桂未明看过后,不由得怀疑:“这是学生写的?会不会冒用故人的不知名诗句。”
年轻编辑道:“也有可能,不过我查了辞海,没看到相关出处。”
桂未明道:“这诗的确不错,如果的确是原创的,可以上刊。就登在二月刊上。等等,你说这首诗是学生写的?有联系方式吗?打电话过去问问,有没有兴趣参加大赛。”
“学生叫什么名字?”
年轻编辑看了下,道:“北航附中的程野。”
桂未明愣了一下,这样啊,这就不奇怪了。
虽然最终的复赛名单还没有确定下来,毕竟从上万篇投稿中选出一百多份,是个大工程量的工作。
而且很多评委的意见不一,有人认为这篇文章不错,有人认为不行,谁也说服不了谁。所以最终的复赛名单迟迟未出。
但是也有达成一致意见的,比如说这个程野,他的文章编辑评委们看了都很好,无论名单怎么变化,他的名字在里面是不会有什么变动的。
只不过暂时还没回函罢了。
紧接着,他把那首诗给记了下来,啧啧,好诗啊好诗……
……
又一周过去,程野还是没有收到《萌芽》杂志社的复函,不过似乎写作训练班的众人也都没收到,这几天张文亮蔫得跟霜打的茄子一样。
周末的时候,程野去找了趟张腾。
张腾的小吃摊位已经摆起来了,卖的食物只有三种,凉皮凉面和牛筋面,可炒可拌,生意一般。
没生意的时候,他就靠着墙根儿抽烟,听往来顾客说话。
见到程野后,张腾咬着烟蒂道:“来,我给你拌一份,尝尝我手艺。”
“弄点儿凉面吧,晚上还要回家吃,少来点儿。”程野道。
马扎一掀,坐了下来。
正等着,就看到几个学生模样的人走了进来,孙超超混迹其中。
看到程野后,孙超超打招呼:“野子!”
程野回头一看,是孙超超和他那帮校内闲散人员朋友,于是也摆了摆手示意。
站在最头前儿的还是那个叫徐敞的富二代,头发被摩斯抹得根根竖起,脖子上戴个玉观音,看到程野后,饶有兴趣地走了过来:“哥们儿,你就是那个作家吧?”
程野笑道:“作家谈不上,写点儿文章补贴家用。”
“嗯,晚上就吃这个?不是赚了不少钱吗?”
“垫垫肚子,你也来点儿?”程野道。
“不吃,多寒碜。”
张腾抬头看了他一眼,继续拌自己的凉面。
“这是什么?”另外一个留着厚重刘海的男生凑上前问道。
口音有点奇怪,应该是韩国的留学生。
从90年代开始,五道口一带就有大批韩国移民来华工作,还带着家属,五道口的中学几乎每个班都有三四个韩国同学。
“凉面,韩国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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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看上去不好吃。”
另外一个女生,看上去也是韩国人,眼睛扫了一眼程野,然后去买炸年糕去了。
这些人买了点小食品,然后商量着去对面的水吧玩儿,就在二十米开外。
孙超超和徐敞说了些什么,然后对程野道:“野子,我们去水吧喝饮料,你也来吧。”
程野本想拒绝,不想和这些自命不凡眼高于顶的傻逼中学生打太多交道,大部分人在青春期都沾点精神疾病,成年了就正常了。
于是想拒绝,但是孙超超一直拉着他,“走吧,给我个面儿。”
这时凉面也拌好了,端到程野面前,程野看了一眼孙超超,说道:“好吧,张腾,你给我打包,我带回去吃。”
拎着打包好的凉面,程野和一群不太认识的人去了对面的水吧。
2000年后,大学城一带好多这种店,在当时颇为时尚和流行,起了个水吧的名字,其实就是饮料店。
卖奶茶、果汁、咖啡、气泡水,有的也卖低度数鸡尾酒,一般都是年轻人开的。
这家水吧就是北航的几个大学生开的,门脸不大,里面摆了几张桌子,装潢精致小资,里面放着流行的港台音乐,很合“新新人类”的胃口。
几人找了张桌子坐下,服务员送来菜单,徐敞点了一杯含酒精的饮料,四十多块,然后把菜单递了过去。
程野扫了一眼菜单,不由得感慨,年轻人开的店都是屠宰场啊,2000年,一杯饮料敢要大几十。
看到程野沉默,徐敞觉得对方是看到价格犹豫了,表情颇有些玩味。
程野点了一杯十块的柠檬可乐,轮到孙超超点,他咬着牙点了一杯最便宜的柠檬水。
程野看了他一眼,知道这次应该是个人买自己的单,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看了孙超超一眼:傻子,不是一个圈子的,瞎混什么。
徐敞这时笑道:“没事儿,超超,随便点,我请客。那个苹果醋不错,好喝。”
孙超超这才松了一口气,点了杯苹果醋。超市卖三块,这卖二十。
程野道:“我就要这个可乐好了。”
“对了,你女朋友好像是二班的,叫什么……长得挺漂亮的,下次带出来一起玩儿。”徐敞道。
“她有点怕生,有机会的吧。”程野敷衍。
“是我们班上的,叫石丹。”那个韩国女生忽然开口了,看着程野笑,“你写的那首诗真好,班上的人都羡慕她。”
韩国男生问道:“你能看得懂吗?”
女生打了他一下,“我看得懂,我从小就背汉诗的!”
韩国本身就是中华文化圈之内的国家,而且和曰本、越南一样,被汉文化浸淫得很深。现在韩国首都还叫汉城,05年才改名首尔。
他们也有自己的文字,是世宗大王几百年前发明的。但韩文是表音文字,跟汉语拼音似的,同音不同义,根本无法很好的表示原意,现在他们的身份证上都有汉字标注。
顺便说一句,民国时,国内很多人也倡导废除汉字,推广这种表音字,幸亏最后没成。
所以在韩国,很多文化水平高的老人都会写汉字,而且毛笔书法写得相当不错,也自然教自家小孩学习汉字和汉文化经典。
听到女生说这句话,徐敞忽然表现出一丝不快,他是那种不喜欢别人抢他风头的性格,而且这人挂脸,喜怒形于色。
孙超超精明,赶紧转移话题,聊起别的。
餐桌有个架子,上面放了很多棋牌,有扑克和飞行棋,甚至还有桥牌,和一些国外的桌游。
孙超超提议玩大富翁,徐敞道:“你傻吧,这么多人怎么玩儿。”
孙超超开始翻找,有没有八九个人可以玩的游戏。
这时徐敞道:“现在正好九个人?太好了,会玩儿狼人杀人游戏吗?现在国外刚火的,我表姐在美国留学,教我的。”
韩国女生举手:“杀人游戏吗,哦,我知道。”
“差不多,比杀人游戏好玩儿,我教你们。”徐敞来了兴致。
狼人杀的前身就是“杀人游戏”,后来97年在此基础上改编成了“狼人杀人游戏”,有多个版本。
近两年,被一些留学生带入中国,在高校圈子里很流行。
徐敞开始介绍规则,其他人仔细地听,程野也装出一副刚听说的样子。
规则就是后来流行的那个最初级的版本,三个狼人,三个神职(预言家,猎人,女巫),两个平民。
“规则好复杂啊。”有人嘟囔。
“玩儿两局就会了。”徐敞笑道,他很喜欢这种带领他人的感觉,头狼性格。
“我当上帝。”程野道。
他是狼人杀和剧本杀的大高玩,这种桌游玩过不计其数,甚至后来还自己开了一个店,狼人杀胜率能在七成以上。
和他们玩一定很无聊,说不准还得装傻子。程野心道。
众人拿了一副扑克牌,规定特定花色就是特定身份。
“天黑请闭眼……”
“天亮了,昨晚死的是……”
“女巫你要救人吗?”
……
不像后来狼人杀游戏中,每人规定时间说话,说完以后就要闭麦,所有人都七嘴八舌的,想说就说。
第一局孙超超就抽到了狼人,演技拙劣得没眼看,话语中还有漏洞,但偏偏其他人更菜,竟被狼人赢了。
孙超超很高兴,来了兴致。
徐敞抽到的是村民,气得直接把牌扔到了桌上,指着孙超超冲其他人骂道:“我他妈就说丫肯定是狼人,还他妈说我是我是,都是脑瘫啊!草,都他妈傻子。”
其他人有的不说话,有的赔笑,有的骂了回去,但用词很斟酌。
程野皱了皱眉,贴脸玩家,最讨厌碰到这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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