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傅,怎么了?”
“唉,没什么,都习惯了。。。。”老马无奈的摇摇了头,去取饭盒了。
老马知道,他没象其他采购员那样,给赵科长家送过菜,所以赵科长时常就会找个理由卡他的报销单。
无论他怎么小心,都会被找茬遭拒。但老马就是不惯着赵科长,还是不肯送礼低头。
每次少则几毛,这次最多,一块五,一个月总会搭上几块钱。
让老马心里堵得慌,又没办法,再忍一年就退休了,他一直这么安慰着自己。
贺永成走到那片草丛中,一眼就看到了那个纸团。
他捡起打开,竟然是一张票据。
这是老马买菜时商家正常开的票据。
这张票子是贺永成亲眼看到卖菜的人写的,因为摊主似乎文盲。
让他开票子时,就象要他的命一样,使出吃奶的劲吭吃了半天才写完。
那字还不如老蟑爬的。当时贺永成就问过老马,干嘛非要买这人的菜。
老马说这个人卖的菜好,价还便宜,秤给的高。
贺永成对这张票子,贺永成记忆最深。
这可是一块五毛钱呢?!
贺永成将收据装进裤兜里,回到食堂前。
老马取了饭盒回来。
“永成,这是饭票,你刚来厂,肯定没有。
咱厂一个月后勤那每个月都是在十号,二十号这两天换饭票。
这还得有好几天呢,我这有些,咱俩先凑和着用。不够了我再跟工友们串一点。”
“师傅,谢谢您。”贺永成接过饭票。
两个人一进食堂,就立即吸引来很多人目光。
尤其是女工们都开始像一群麻雀般的叽叽喳喳。
贺永成拉着老马排在了傻柱指定的那排。
不时有人跟老马打着招呼,但都是眼睛盯着贺永成。
总算排到了他们,贺永成看见了里面打菜的竟然是傻柱。
老马只打了一份土豆,两个窝头。
“打什么?”傻柱像不认识贺永成一样。
贺永成看见傻柱面前的两个大盆,只有土豆,豆腐白菜。
“两份白菜豆腐,三个馒头。”
傻柱面无表情,长把勺子溜边,探底,轻捞,慢起。
随即就是满满上尖一勺干货,往饭盒里一倒,差点冒出来。
把三个明显大一圈的白馒头放在了饭盒盖上时,傻柱飞快的朝着贺永成眨了眨眼睛。
贺永成刚转身离开就听有人问:“傻柱,今天怎么你替陈姨打菜啊?”
找到马师傅,贺永成坐在老马对面。
老马一家六口,就指他一个人工资,从没在食堂里打过两个菜,吃过白面馒头。
他这差事本是肥差,手指缝拉拉点都不至于过的象现在一样。
“师傅,我饭菜都打多了,吃不了浪费。”
说着贺永成把两个馒头直接放进老马的菜上。
老马急忙要往回还,被贺永成按住了手。
“师傅,这都沾上菜汤了,你就吃了吧。”
老马无奈夹出馒头放在饭盒盖了:“以后不许这样,这两个馒头钱在我给你的饭票里扣!”
这老头,真是个讲原则的!
吃完午饭,贺永成独自一人,去了趟办公楼。
报到那天李怀德带他去过,走到挂着财务科长牌子的门口,贺永成停住了脚步。
他敲了三下,里面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
贺永成推门而入,赵科长一个人坐在那,面前一大堆账本。
“你。。。是你啊!”赵科长认出了贺永成。
贺永成也不客气,随手关门,坐在了赵科长对面的椅子上。
“赵科长,我想替我马师傅问一下,这张票子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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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贺永成把那张一块五毛钱票据推到了赵科长面前。
“哦?什么票据?”赵科长表情严肃,低头看向那张票子。
“这票子开的不符合财务要求,数字也不清晰,不能报销,怎么了?”
赵科长口气冰冷,眼镜后一双小眼睛透出不满。
跟那天丢钱时吓破胆时的狼狈样判若两人。
“这个卖家是个文盲,写字十分费力,这张票子是我亲眼看着他写的。
他卖的菜全市场价格最便宜,质量最好,秤给的最高,我可以给马师傅做证!”
听完贺永成的话,赵科长从鼻子里冷哼了一声:
“我是按财务制度审核,不是听谁的证词!
这里是财务室,闲人免进,没事的话就出去吧。”
贺永成并没有动,而是冷冷的看着赵科长。
“赵科长,我记得那天杨厂长说,是你第一个发现被盗的。
财务室失窃的钱是不是有一部分没找回来。
最少应该少了两沓一元或两元的,这么厚一沓,揣在裤兜里。。。。”
此时对面的赵科长脸色大变,他一双眼睛瞪的老大,紧张的盯着贺永成。
“小。。。小贺,你。。你怎么知道?”
“呵呵,我不但知道这事,我还知道咱们厂还有一个人突然不来上班了。
俗话说的好:要想人不知,除非已莫为!
郑所长这两天正好要请我去派出所聊点关于案情的事。
赵科长,你忙着,我这个闲人先告辞。”
说着站起身就要往外走。
“等等!”赵科长一把拉住贺永成。
他快步走到门口,侧耳听了听门外的动静,又把门从里面反锁上。
转过身时,满脸的惊恐,冷汗直流。
他几步上前,双手死死攥住贺永成的手,双膝一弯,“扑通”一声跪在了贺永成面前。
“小贺,都怪我一时财迷心窍了。
我老伴要做心脏手术,正急需一大笔钱,我借遍了也没凑够。
那天我就。。。我一直本本份份,不敢贪公家一分钱。
趁没人拿了两沓,郭黑子那些人也记不清自己装了多少,还以为是路上掉了。
我以为这事都过去了,没有人知道,没想到还是没逃过你的透视眼。
求求你,千万别告发我,我要是蹲大狱了,我老伴可就活不成了,呜呜。。。”
赵科长不敢大声哭,象一只濒死的老狗,喉咙中发出低低呜咽声。
他猛的抬头:“只要你不告发我,这二百块钱,我全都给你。。。”
“你把我当什么人了!我今天本来只是问一下马师傅报销的事。
别拿着你手里这点权力欺负老实人。以前是不是也有这种情况?”
赵科长一听,抹了一把鼻涕眼泪,站起身急忙说道:
“你评批的对,马师傅以后的票子以前的,统统都给他补上。
以后只要是马师傅交上来,我马上给报。
还有您以后的票子,我这肯定都保过!
您是负责外地采购的,现在我就批一笔流动资金,方便您采购使用。
如果金额不够,随时调整。”
走出财务科,贺永成手里多了二百二十六五毛钱。
这个赵科长,表面认真,实则欺软怕硬,报销时也是看人下菜碟。
那天贺永成无意间看到赵科长的两只手总是时不时往下拉衣角。
他的裤兜处鼓鼓的,他了解到,财务室当时地上还有一些零钱。
今天这一诈,就给诈出来了。
有了这个把柄在手,以后这财务科报销的路就算趟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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