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重的血腥味在耳鼻间弥漫开,陈锐并不觉得恶心,反而有一种被压抑之后解脱的痛快和舒爽。
一手揪住尸首挡在面前,另一手从另一具尸首腹部抽出长枪,陈锐咬着牙再往前冲了几步。
一共也没多远的距离,眼看着就要接战,几个鞑靼人已经放下弓,重新拿起了刀枪。
就在这时候,陈锐丢开了尸首,开声吐气,一声爆喝,右手的长枪猛地掷出。
长枪如同长蛇一般在空中划过,正中站在最后的那个鞑靼人胸膛处。
早在角落处,陈锐就看得清楚,那个鞑靼人的发饰、衣着明显与其他人不同,应该是个什么重要人物。
场面有那么一瞬间的安静,但下一刻,抽出长刀的陈锐已经拔步冲来,左肩撞在一个发愣的鞑靼人肩部,将其撞成滚地葫芦,双手持刀劈砍在右边鞑靼人的脖颈处。
奔涌而出的血液洒在空中,被干脆利索一刀劈下的头颅咕噜咕噜的一路滚到了老哈的脚边。
哭嚎声、喝骂声同时响起,老哈猛地一跃而起,抓住还要上前的陈锐,“走,快走!”
“他们围过来了!”
陈锐左顾右盼,已经有几十个鞑靼人从村子深处疾奔而来,也来不及收起长刀,与老哈抢了两匹马朝着村外狂驰而去,在心里暗自祈祷。
若是精于骑射的鞑靼人追上来,老哈或许还有机会,自己是十死无生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陈锐感觉到坐骑有点不听使唤,又是一脚踢在马腹上。
边上的老哈有气无力的喊了句,“别踢了,别踢了,没追来,没追来。”
陈锐回头看去,没看到追兵,松了口气,才感觉到背脊处的一阵冰凉。
老哈转头四顾,跳下马,指挥着陈锐将两匹战马牵入西侧的一处山丘背后,才瘫倒在地,“你个二愣子……”
厮杀时候似乎都能听得见自己的心跳,但此时陈锐却迅速的平静下来,笑着说:“你就是这么称呼你的救命恩人?”
老哈定定的看着陈锐,半响后竖起大拇指,“片刻光景,连杀四人,兄弟在南边做什么买卖的?”
老哈亲眼目睹面前这位青年,在电光火石之间主动出击,连杀四人,下手之快,动手之狠,令他这个北镇抚司总旗也瞠目结舌。
这样的狠人,如今虽然脸上带着笑意,浑身却充斥着杀戮之意。
“先给你裹伤吧。”陈锐避而不答,老哈右胳膊、左肩各中了一刀,不过都不重。
“可惜没能抢回首级。”老哈一边吸着冷气一边惋惜,“要不然你就算不能升,至少也能抢个游击。”
“只四个就能升到游击?”陈锐大为意外,明军的军制稍微有点混乱,卫所是一套制度,军中职务是一套制度。
卫所是千户、百户、总旗、小旗,军中是总兵、副总兵、参将、游击、把总。
游击在军中算是中坚了,地位不算低,陈锐是定海卫百户,若是入军把总都未必捞得到。
老哈啧啧道:“曹家庄大捷,官军万余,大破鞑靼,但战后也只检出了三百余首级。”
陈锐点头说:“鞑靼都是骑兵。”
“是啊,就算斩杀鞑靼人,也很难拿得到首级。”
陈锐看老哈眼珠子骨碌碌的转,提醒道:“回城后别提这件事。”
“为啥?”老哈瞪大了眼珠,这样的大功难道不要了?
“你说鞑靼人为什么不来追我们?”陈锐面色有些阴沉,“只有一个解释。”
“你投掷长枪戳中的那个鞑靼人……”老哈的声音尖锐起来,“有可能是个什么官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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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人和杀人之间,他们选择了救人。”陈锐低声说:“万一鞑靼为此开战,你背得起这个责任吗?”
老哈猛地原地跳了起来,“走,快走,万一那个鞑靼人死了,肯定要来追我们。”
陈锐拿出水囊喝了几口,“也不用急,咱们跑的这么远,他们兵力不足,而且这一路上都没碰到赵大洲,万一……”
“万一他死了……”老哈惶恐的说:“那我们……”
“所以,要换个城门进去。”陈锐这才说出真实意图。
先偷溜着进城去打听下,如果赵贞吉真的挂了,自己得带着兄弟赶紧换个地方躲着,等俺答撤兵后第一时间回南方,也不用回家了,直接找个海岛落脚,重操旧业。
“都听你的!”老哈忍着疼痛翻身上马,突然反应过来了,“不对啊,为什么是我担责任,不是你杀的人吗?”
陈锐狠狠瞪了眼,“要不是你非要进那个村子,会闹出这种破事?!”
老哈拉着脸骂了几句,当然了,不是骂陈锐,而是下令抓人却跑的比兔子还快的赵贞吉。
陈锐充耳不闻,但也记在心里……肯定有机会的。
我可不是个忍气吞声的性子!
一个多时辰后,两人绕到了西直门外,老哈还没掏出锦衣卫腰牌,却见城门被缓缓推开。
“这是……”陈锐大为吃惊,这时候居然还有人敢开城门?
“有可能是青霞先生劝都督。”老哈低声解释道:“昨日就听说了,青霞先生言内城门外民众百万……”
一看到城门开了,附近的难民蜂拥而至,一时间局面混乱不堪,陈锐和老哈也只看着,好一会儿之后才慢慢安静下来。
两人牵马入城,刚出城门口,后方传来一阵嘈杂声,几十个汉子横冲直撞的闯入,将原本就算不上整齐的队列搅得一团糟。
“哎!”被撞到左肩膀伤口处的老哈低骂了句,右手操起腰刀,刀鞘狠狠砸在一个汉子的嘴角处。
这种北镇抚司的缇骑手段都极狠,而且是经过训练下,一刀鞘下去,那汉子半张脸都肿了,七八个白森森的牙齿都被打落。
一旁的陈锐忍住没有插手,心想这货也太能惹是生非了!
老哈下手这么狠,对方自然是不干了,两三个汉子扯着老哈就在城门口处闹腾起来。
陈锐叹了口气,老哈毕竟受了伤,又与自己并肩作战,总不能不管吧。
就在这时候,急促的脚步声响起,数十个士卒在一个年轻将官的率领下赶到了,迅速弹压。
陈锐一把将老哈拉了过来,但对方却是不肯罢休,十几条汉子冲上来非要给老哈几下狠的。
年轻将官挡在陈锐的身前,厉声呵斥了几句,陈锐听得不太懂,身后的老哈解释道:“是京营的人,昨日兵部提议容部分京营兵力入内城,不过应该是从宣武门或者东直门入城。”
陈锐懒得管这些,拉着老哈就要走,却冷不丁看见挡在前面的那个年轻将官将三两个大汉打翻,却被四五条汉子缠住。
身后的士卒却在一旁看热闹,只有一个身穿劲装的青年扑上去,嘴里还在喊着,“元敬,元敬!”
“走吧。”老哈也有些后悔刚才惹是生非,自己屁股后面还没擦干净呢,也不知道那个鞑靼人死没死,更不知道赵贞吉有没有活着回来。
但刚一抬步,老哈眼角一花,侧头看去,陈锐已经杀入人群,一脚将一个汉子踢飞,双手捏着两个汉子的脑袋用力相撞,片刻之间,已经放倒了三人。
“你……”老哈咽了口唾沫,“还有脸说我惹是生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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