凄厉的哭喊声越来越轻,越来越轻,最终消失在所有人的眼前。
老哈、司马这些大同边军旧部还算好,两百骑卒说不上无动于衷,但也没受到太大的影响,但周围的步卒已然有些骚动了。
这一块的步卒主要来自于徐州卫,徐州也算是四战之地,但毕竟不是边塞,士卒少有历练。
驻守山海关多年的楼楠冷着脸盯着渐渐回转的几骑鞑靼兵,心想要不要冒险出击一次,却在身边孔壮的提醒下转头看见陈锐、戚继光已经大步往前,都快走到步卒最前方了。
戚继光稍微有些紧张,身边的陈锐却是泰然自若,拿着匕首从衣服上割下了两个长长的布条,耐心的裹在手上。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戚继光忍不住搭弓放箭,靠近的鞑靼骑兵却似乎有所察觉,坐骑加速,矮着身子,羽箭擦着他的身子飞过。
在马上长身而起,鞑靼骑兵抛出了长索,就在这时候,陈锐突然闪电般窜出,一跃而起,在空中截住了长索的末端。
落地被扯得向前的陈锐狂吼着拽住了长索,双脚先是不由自主的向前滑,随后渐渐稳住。
偌大的战场寂静无声,只偶尔有战马嘶鸣声在空中回荡,陈锐双臂鼓起,两眼圆瞪,口中狂呼不已,长索那一头的鞑靼骑兵的坐骑竟然被拖拽的止步。
后方的徐州参将倪泰瞠目结舌的看着这一幕,“真乃神人也!”
那名鞑靼骑兵明显急了,双腿踢着马腹,驱马加速,却没想到那一头的陈锐突然手中一松,被崩的笔直的长索如同死蛇一般坠落。
这个鞑靼兵被坑的一头栽倒落马,一只脚还挂在马镫上。
陈锐几乎没有任何停歇,加速窜去。
与此同时,戚继光向前狂奔十余步,立定脚跟,深呼吸了一次,再次搭弓放箭,这一次羽箭准确的命中了另一名赶来的鞑靼骑兵。
没有任何的犹豫,陈锐飞起一脚,踹中了刚把脚从马镫上解下的鞑靼人,右手顺势抽出了腰刀,一刀捅入对方的背脊。
侧头看了眼不远处被射落的那个鞑靼兵,陈锐还有时间环顾四周,然后才从容不迫的再次抬刀。
片刻之后,在万众瞩目之下,陈锐单手将两颗头颅高举过顶,军中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喝彩声。
“力比奔马,迅如雷霆。”司马有些羡慕,捅了捅老哈,“要真的回宁波,我也去。”
老哈笑着没说什么,如此勇武,又非只是个厮杀汉,胸有韬略,即使回了宁波府,也必然不甘寂寞,也必然会有一番成就。
跟随这样的人物,或许是自己的运气。
双方的游骑来往交战一直持续到午时,陈锐还在啃着干粮,那边的徐州参将倪泰却带着一包干肉找上门来。
这几日陈锐在军中名声鹊起,倪泰早就有耳闻,今日亲眼所见,不由得打起了小算盘。
这位定海卫百户如今只是个把总,如果能调入徐州卫的话……这种情况并不是不可能,在如今的局势下,应该是常态才对。
如果这次击退鞑靼,倪泰很清楚将来再次开战,鞑靼不会再选择水路纵横的淮安府,徐州很可能成为第一线。
陈锐没有拒绝对方的好意,但也随手将干肉递给了戚继光,后者给众人分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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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口聊了几句后,戚继光皱着眉头说:“骑兵近前,步卒畏缩……”
“蝼蚁尚且偷生,惧死是人之本性。”倪泰摇头说:“你总不能让步卒与骑兵直面冲阵吧?”
“手持盾牌也没用,外围的马车起不到太大的掩护作用。”戚继光边啃着干粮,边说:“如果能有什么能格挡开就好了。”
陈锐有些诧异,这就是狼筅的由来吗?
另一侧的楼楠突然说:“竹筅或有用。”
“什么?”
“正统年间,叶宗留叛乱,以大竹前端对敌,百余官军骑兵落马。”楼楠解释道:“因为太长,竹枝又密集,骑兵即使用长枪也刺不穿……”
陈锐听了好一会儿,深深的看了眼楼楠。
叶宗留是近百年前的义军头领,盘桓在浙江、福建、江西的边界处,戚继光是山东人,听说竹筅的可能性实在不高……很可能就是楼楠向其举荐的。
如果说之前只是听过楼楠这个名字,现在陈锐能断定,这位在历史上肯定是戚继光麾下的大将。
这时候,有号角声响起,老哈脸色微变,“鞑靼主力动了。”
中军处的顾寰站在略高的山丘上,眯眼细看,数千鞑靼骑兵如同乌云一般的蔓延而来,几有遮天蔽日之像。
不过顾寰并不慌张,轻骑兵难以攻坚破阵,明军虽然步卒战力不强,但外有三千骑兵,鞑靼很难破阵。
和顾寰预料的差不多,待得前阵,鞑靼骑兵不等明军射出箭雨,就分东西两路绕阵而走。
西路与周君佐、马芳等率领的骑兵纠缠在一起,东路加速将袁接麾下骑兵逼得提不起马速。
鞑靼骑兵一边对阵骑兵,一边朝着中军步卒放箭,时不时恐吓式的冲阵,等明军集中兵力,突然拨转马头横走避开。
看了会儿,老哈点评道:“鞑靼是在寻找薄弱处,一旦阵脚不稳,就会冲阵切割。”
司马补充道:“一旦被切割开,步卒恐慌,就有溃散之忧。”
“不过中军步卒多有步弓,射程不近,鞑靼想冲阵,损失不会小。”
陈锐一边听着一边在心里分析,西侧那边估计问题不大,反而是自己这边有点麻烦。
原本靠着运河,是为了避免被鞑靼骑兵绕阵包围,但顾寰将游击将军袁接以及麾下骑兵安排在后阵。
显然,顾寰是希望在狭长的地形中最大化的利用骑兵的冲击力,同时最大化的削弱鞑靼骑兵的机动性。
原先陈锐也不觉得有什么问题,但现在才发现,这种策略有些想当然。
两千余鞑靼骑兵出现在西路,宽达四五里,将中军大阵与运河之间的距离堵的严严实实,像块石头向袁接压去。
在这种情况下,袁接麾下本就只有千余骑兵,兵力本就吃亏,虽然能大量杀伤,却让中军大阵的右翼没有骑兵保护。
“来了。”戚继光低喝一声。
两三百鞑靼骑兵在外围试探多次后,终于举刀杀来,从一处薄弱处杀入阵中。
血战,正式拉开了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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