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晓冷笑了声没说什么,倒是顾寰一脸的尴尬。
顾寰倒是不想如此,谁让陈圭还没等宴席开始,就主动提起……君锡兄镇淮安多年,不知小弟可有幸聆听妙音?
顾寰侧头看了眼若无其事的陈圭,两人先后出镇两广,年龄又相近,少年时候就相熟……记得陈圭不是这等人啊。
“既然青霞先生不愿意听,那便罢了吧。”陈圭并不在乎,他已经得到了想知道的东西。
而且沈炼极得锦衣卫指挥使陆炳的敬重,陈圭也不想得罪……如今陛下卧榻,陆炳的分量更重了。
出了县衙,陈锐跟戚继光、马芳几人招呼了几声,一个人随沈炼去了后街的一处小宅。
沈炼一进门就是破口大骂,骂陈圭的轻佻无端,骂陈圭以攀附上位,然后顺着这条线一路骂到严嵩、严世蕃身上。
陈锐耐心的听着,这种大喷子不让他发泄出来,都没心思冷静下来。
好一会儿之后,外间已经夜幕重重,沈炼才闭上嘴巴,陈锐端了杯水过来,开口说:“今日封赏诸将,无我名字。”
“你觉得委屈了?”沈炼冷笑了声。
陈锐眉头挑了挑,“先生觉得陈某是何等人?”
沈炼沉默片刻后终于冷静下来,先听陈锐的一番剖析,才迟疑低声道:“尚未接到南京来信,难知内情……这等功勋,严嵩也瞒不住的。”
看陈锐无动于衷,沈炼怔了怔才道:“你觉得是陆文孚那边出了问题?”
“我让人回去问问?”
此时此刻,县衙后宅中,顾寰皱着眉头盯着对面的陈圭,但没有提起之前的闹剧,而是细细的说道:“军中诸般都已经说与你了,只有两人,尚需关注。”
“君锡兄请说。”
“一个是周君佐。”
顾寰之所以敢冒险率军北上入山东,直面五千鞑靼骑兵,很大程度上在于周君佐。
身为周尚文的长子,周君佐在大同、宣府边军中有着极强的人脉和影响力,是他凭借先父遗泽拉拢来了近三千骑兵,奠定了鱼台一战的基础。
没有这批骑兵,顾寰绝不敢贸然开战……仅靠手下的这些步卒,再如何敢战,只怕也是全军覆没的下场。
听完顾寰的话,陈圭不置可否,只问道:“另一人呢?”
“陈锐。”顾寰叹道:“如此人物,即使在开国之初,亦能凭军功得以封侯。”
鱼台一战,陈锐在乱军中既彰显韬略,又显露了无双武力,几乎是凭一己之力来力挽狂澜。
“此人可堪大用!”
陈圭也不禁有些动心,这样的猛将,虽是沈束的学生,但这层关系不算太深,若能笼络到麾下……
除去周家三子,有陈锐为臂助……掌控大军,轻而易举。
细细问了许久之后,陈圭才将顾寰送出门,回身就看见了面色阴沉的严世蕃。
“步卒均是是南直隶卫所兵,问题应该不大。”陈圭轻声道:“关键是那两千边军骑卒。”
今日召歌姬歌舞,陈圭显然是有目的的……无非是观望各将罢了。
陈圭是个武将,自然没这个心思,这是严世蕃这个透彻人心的人精出的主意。
身为江北总兵,第一次召见麾下众将,就召歌姬……显然这是应该遭到指责甚至痛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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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不守规矩的主将……如若有人冷漠,有人不耐,有人贪婪,这都是正常的,陈圭完全可以对症下药,笼络人心。
但如果在这时候,有人直言不讳,指责陈圭这位主将……那陈圭就能有的放矢了。
哪些人可以笼络,哪些人应该滚蛋,甚至哪些人应该陪着周家三子一起去死……
周家三子虽然愤慨但强自摁住了性子,倒是没有出乎陈圭预料,但没想到好戏刚刚上演,就被沈炼扰了场子。
陈圭并不试图笼络周家三子,事实上他已经与严世蕃有了相关的计划,他主要是观察其他的将领。
虽然有沈炼横插一杆子,但陈圭也看到了,徐州参将倪泰、江北副总兵袁接、守备马芳以及三四个将校都有些两眼放光。
所以,陈圭对严世蕃说,步卒问题不大。
“你想用陈锐?”严世蕃显然在内间听得清清楚楚,冷笑道:“此人乃沈束学生,得沈炼引见周家三子。”
“我知道。”
“周家三子一旦不在,你想用陈锐领骑兵。”严世蕃脸上讥讽之意愈发浓了,“你笼络不住他的。”
陈圭保持了沉默,这代表了他的态度。
“不信你可以试试。”严世蕃哼了声,“城破当日,胆敢从诏狱中抢出沈束,携妇女老弱南下,这样的人物,堪称人杰,不是你能收拢得住的。”
顿了顿,严世蕃补充道:“当日陆炳在御前为陈锐请功,你觉得是谁的主意?”
“沈炼?”陈圭迟疑了下,低声问道:“陛下知晓,为何……”
“便是在此时晕眩倒地的。”严世蕃今日只是在马车上看了眼,但印象很深。
那位定海卫百户身量之高在北地亦少有,双眉浓密,眼中有着不同凡响的镇定和冷静……即使知道自己没有任何的封赏。
最让严世蕃意外的是,陈锐神色的淡漠……似乎有没有封赏,对他来说,并不在乎。
史书对严世蕃眼力的评价很高……严世蕃曾经说过,天下之才,唯己与陆炳、杨博为三。
事实也证明了严世蕃的判断,陆炳是明朝历史上得到评价最高,锦衣卫势力也最强盛的指挥使,而杨博成为了翁万达之后山西、宣大的捍卫者。
所以,严世蕃在第一时间就判断,陈圭绝难降服此人。
这既是直觉带来的判断,也是严世蕃细细思索陈锐所作所为之后的判断。
但陈圭不这么看,如今天下大变,鞑靼已取大半北地,欲有所为……说白了,在将来可能很长一段时间,武将的地位不会再如之前百年那么低。
陈圭很清楚自己的身份,他也没有其他的选择,身为勋贵,不可能与裕王亲近,那是取死之道,这也是他为什么从河南前线回京的主要原因。
陈圭也知道为什么是自己出任江北总兵,但他自认,自己并不是攀附严嵩,顶多只是盟友而已。
如陈锐这般的将才,如若能笼络,自己或有望追祖。
“先试试看吧。”陈圭轻声说:“周家三子那边,确凿吗?”
“差不多已经定下来了。”严世蕃阴狠的说:“他们不死,你就难以掌控这两千骑卒,甚至都不能掌控步卒。”
“无论是北上收复失土,还是南下护佑陛下,你都必须将这支大军握在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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