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锋看出了司机大叔的恐惧,不由笑了笑,直接递过去两张百元大钞:“大叔放心,我就去办点事儿,很快就回来的,回来的时候还坐你车。”
司机看着红彤彤的钞票,又仔细的看了看陈锋这位精神小伙,一番犹豫后吞咽了一口唾沫,一咬牙道:“上,上车吧。”
陈锋打开车门,直接坐进了副驾驶。
“一会儿走‘烟花玩具街’那条路,到了那个大店铺后稍微停下,我去买点儿东西。”
陈锋提醒着,同时拉过安全带系上。
“嘶——”
司机倒吸了一口冷气,放下手刹的手猛的一哆嗦,直接将手刹拉得高高弹起。
他一脸惊恐的看着陈锋,额头上的冷汗都冒出来了。
所谓的‘烟花玩具街’,是属于‘殡葬一条街’,专门做死人生意的。
此时,出租车方向盘旁边支架上正导航的手机屏幕上,时间显示正是午夜0点。
出租车里,似乎忽然变得异常的安静。
胖乎乎的出租车司机大口的喘着粗气,吓得不轻——这位显然是个历经过“诡异事件”的人。
前世,全民修行是在2028年7月之后开始的,那时候,各种诡异事情其实是发生得很频繁的。
不是什么诡异复苏,而是捕灵网松动之后,死去的人们根本不知道自己死去了,他们的精神脱离肉身之后融合了中微子游离于天地之间久久难以消散。
在2024年以前,这种事情虽然也偶有发生,但那时候,捕灵网正常,死去的人们也仅仅只有七天左右的时间停留于“人间”,七天之后,就会被捕灵网消杀!
而在这七天里,很多死去的人并不知道他们死了,所以他们的精神会一直在肉身附近停留并形成特殊形态的中微子。
了解这种“真相”,那么所谓的“幽灵粒子”、“阿飘”什么的,就根本没什么值得害怕的。
“大叔,要相信科学,不用害怕。且不说没有,即便真有——大叔你所害怕的,却是别人心中无比思念而不得相见的亲人啊。”
陈锋语气平静的道。
出租车司机闻言愣了愣,随即目光直直的落在了陈锋的脸上——坐在副驾上的稚嫩少年那种洒脱与淡定,让他忽然之间生出了强大的胆气。
“是啊……有什么好怕的……”
出租车司机用衣袖擦了擦油光锃亮的秃头,长呼出一口气,放下了手刹,将出租车启动了起来。
一路上,他一边开车,一边不时悄悄看一眼陈锋,似乎生怕陈锋在下一秒消失不见了。
他有一搭没一搭地和陈锋聊着,试图驱散心中的某些阴影。
渐渐地,这位中年大叔终于缓和了不少。
穿过“烟花玩具街”,陈锋买了一个充满棉絮的帆布包,又买了一些香烛纸钱带回车里后,出租车司机再次变得沉默了。
不过这会儿,他应该是判断出来——这帅气的小伙子是个人。
出租车渐渐驶上了四环线,四周也渐渐地变得静寂了起来。
这条通往城郊外乱葬岗的路,几乎见不到什么车辆往来。
乱葬岗位于江城郊外的一片荒丘上,杂草丛生,坟茔遍布,经常有邪门的事情发生。
“小伙子,我看你还是个学生吧?这三更半夜的跑那边去……搞直播吗?之前有几个在那边搞直播的,后来都出事了。
有一个叫李三的,就是我送过去的,他在那里直播砸了一块荒废的石碑,回来后感染了恶疾,浑身腐烂流脓,才一个星期不到就死在了医院。
听叔一句劝,别凑这个热闹了,那地儿实在是邪门得厉害,不值当。”
出租车司机忍不住劝道。
陈锋笑道:“大叔放心开吧,真没事。”
司机无奈的摇了摇头,只能硬着头皮开车。
很快,出租车出了四环线,进了山路。
随后,在颠簸的土路上行驶了半个多小时,出租车在一片荒凉的丘陵区域停了下来——这里离着乱葬岗,还有将近七八百米。
但出租车大叔却不愿再往前开了。
夜风呼啸着,有些如泣如诉的气氛。
十一月的树枝也已经有些光秃秃的,在夜风中摇曳着发出呜咽之声。
簌簌的藤蔓摩擦声伴随着远处乱葬岗一眼可见的、飘飞着的团团簇簇的磷火,这让现场的环境有些瘆人。
陈锋打开车门,从后备箱拿出了香烛纸钱和两个大塑料袋后,对着司机大叔开口道:“大叔,你就在这里等我二十分钟左右,如果二十分钟我没回来,你就先回去吧。”
司机强忍着心悸不安道:“你搞快点啊,这地方可别瞎折腾,唉,年轻人真就主打一个不听劝……”
司机唠唠叨叨着,恨不得立刻离开这个鬼地方。
陈锋目光看向前方,同时稍微运转“超维视野”之法看了一眼。
一眼之下,整个乱葬岗就像是热成像扫过一样,到处的确有很多各种异常的幽灵粒子。
但是这些东西并不成型——其形成的原理也很简单。
埋葬在这里的人,很多都死于非命,因而很多心愿没有完成,产生了执念。
执念本身是一种特殊的精神,结合人体附带的游离电荷之后,这些东西会自行吸引一些中微子,形成一簇簇、一团团的特殊中微子族群。
中微子本身没有属性,但是人类的执念可以赋予其一定的属性。
如果这一团属性蕴含了死于非命的精神体的临死前的场景,其有时候就会通过中微子以类似于磁场刻录的方式记录下来。
若是这种时候,有生命磁场很低、精神孱弱的人经过,往往是会形成一种“干涉效果”,类似于量子纠缠、或者是双缝干涉实验所忽然产生的异常效果。
这就是所谓的“撞诡”的科学原因。
所谓“诡域”,所谓“诡打墙,都是自身的精神场域被干涉到了,并形成了中微子刻录的域场里的环境置换效果。
说到底就是——哪怕是精神力稍微强大点的存在,都不会被这样的幽灵粒子所侵扰。
对于陈锋而言,这样的玩意,他的“隐生坍缩”能力稍微反向释放,直接能湮灭一大片。
陈锋念头闪过,四周偶尔出现的、蕴含扭曲执念的中微子全部远远游离开来,犹恐避之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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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锋也不予理会——根据记忆,那只狗应该就在乱葬岗西北角的一座孤坟旁。
穿过大片荆棘,陈锋走了约六分钟后,终于看到了那座孤坟。
坟前,一只瘦骨嶙峋的、浑身已经没几根狗毛的狗蜷缩在黝黑而破败的墓碑面前,一动不动,仿佛已经死去。
陈锋走近的时候,这只狗满是癞疤疮的耳朵微微抖了抖,无比浑浊无神的双眼睁开了一点点缝隙,静静的看了陈锋一眼。
陈锋仔细看着这只华国田园犬——此时的它,没几根狗毛的身上布满了脓疮和蛆虫,不时散发出阵阵腐烂的恶臭。
这只狗的名字叫“小宝”,是一只流浪狗,被它的主人捡回来后,就取了个“小宝”的名字。
它的主人,是一个被遗弃的孤儿女孩儿,患有先天的遗传疾病,没亲人也没朋友。
女孩儿死了之后,几乎快烂在出租屋里,还是房东来办事的时候,“小宝”哭叫着拉着房东的裤腿发现的这一幕。
最后,房东根据女孩儿的遗言,将她埋在了这座乱葬岗——她那一辈子,陪着她的只有流浪狗“小宝”。
此时,陈锋没有立刻去与“小宝”进行精神上的“共振”交流,而是给女孩儿烧了一些香烛和纸钱,同时默默的念诵了一段经文。
这不是迷信,也不是玄学——事实上,在人类踏入觉醒时代之后,迷信和玄学的尽头皆是科学。
反过来说,也说得通。
经文本身能形成特殊频率的共振,牵引中微子形成基因序列模式排布。
这种效果,可以让蕴含执念的“幽灵粒子”得以释放执念,让变异的、形成了量子纠缠的中微子自身得以释放,变得纯粹。
根据这种效果,说是“超渡”,其实也很合理。
如果说,小宝的主人——那个一辈子都很可怜的女孩儿还有什么执念,那一定是小宝的幸福。
恰恰,在这样的地方,陈锋一来,就感受到了寒风习习,却并没有寒凉之意。
香烛点燃,烛光氤氲。
香烛可以增强幽灵粒子的稳定性。
陈锋隐约在其中看到了一个面容枯黄、身材瘦若皮包骨的、才不到二十岁的少女身影。
“陈莹,我叫陈锋。以后,我会好好照顾小宝的。”
陈锋喃喃道。
他是科学的坚定相信者与执行者,所以,他运转“超维视野”并在这种状态下,“隐生坍缩”的精神力直接轻轻一震。
陈莹若有若无的身影顿时溃散。
现场的几分阴凉之意也立刻消弭不见。
夜风习习而来,寒风也似多了几分暖意。
小宝忽然抬起头,满是浑浊粘稠物的双眼定定的看着陈锋。
那一刻,它的眼中竟是淌出了两行泪水。
陈锋的超维视野笼罩小宝,直接在脑海之中投影出了“陈莹”的身影飞天而去、以及陈莹希望看到的“小宝的幸福未来”的场景。
这是跨物种交流,但这并不是什么难事。
自2028年全民修行之后,但凡修炼到了武道家第一境“隐元境”的人,都具备这种交流基础。
在这种基础上,能提升精神强度,做到精神频率自由掌控甚至短暂升维,就可以跨任何物种交流。
交流的对象智商越高,交流越是轻松。
小宝的智力极高,所以陈锋此时一道精神过去,小宝就泪流不止。
它的尾巴已经快摇不动了,却还是用力的摇着。
它踉跄着想要爬起来,但好几次都摔倒在了地上。
终于,它站了起来,靠近了陈锋,嗅了嗅陈锋的气味,想靠近亲热,又害怕自身的肮脏污秽了陈锋。
“呜呜——”
小宝轻轻呜咽着,随即又踉跄着靠近陈莹的坟墓,用头不断的磨蹭着,发出了触动人心的哀鸣。
“小宝,走吧,你过得幸福之后,陈莹也能含笑九泉了——如果有九泉的话。”
陈锋传递着这样一股善意。
说着,陈锋蹲下身来,将装香烛和纸钱的帆布包拉开了一些。
小宝依依不舍的看着早已经斑驳的墓碑,在犹豫之后,伸出舌头在墓碑上舔了足足九下。
它一边舔,一边吃力的摇着尾巴。
那光秃秃的、隐约可见尾骨的尾巴每一次甩动,都像是要断掉飞出去一样。
它浑浊的双眼里,不时有泪水流出。
它的眼角腐烂得早已经不堪入目,那阵阵的恶臭更是极其难闻。
但这时候的它,在陈锋的眼中无疑是美丽的,可爱的,也是伟大的。
华国田园狗的忠诚,是刻在基因里的。
陈锋走了过去,抱起四十五厘米高的小宝——这样一只狗,其重量之轻,远远超乎陈锋的想象。
陈锋将它放进了帆布包中,然后将帆布包的拉链拉起一部分。
提起帆布包,陈锋走下了乱葬岗。
远远地,陈锋就看到了那辆出租车开着远光大灯,车里还放着很是劲爆的音乐,似乎是想要通过炸裂的音乐声驱散未知的恐惧。
陈锋提着帆布包过来的时候,司机大叔先是彻底安心了。
但随即,他猛的吸了吸鼻子。
下一刻,他油光锃亮头上,一股股冷汗直接哗哗渗出。
“一只流浪狗,活的,不是人民,更不是人民碎片。”
陈锋拉开帆布包,让这出租车司机看了一眼。
这出租车司机,胆子也实在是太小了点儿。
“啊,啊——好,好的。”
出租车司机内心慌乱,说话打结。
“所以,去花鸟市场那边的宠物诊所吧,有几个大店晚上也开着,我得给它好好治疗下。”
陈锋开口道。
“好好好,这,这就去。”
出租车司机连连擦了擦额头上和脑门儿上的冷汗,随即他默默的又看了一眼扶手箱里的那两张崭新的、红彤彤的纸币,在确定其没有变成华国人民冥行的纸币之后,当即硬着头皮将车子启动。
“以后,我再也不载客来这儿了!再来这儿我就是狗!”
他在心中狠狠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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