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海天之间升起了一层薄雾,海面上也泛起了层层细腻的波纹,在薄雾的笼罩下,像是刚刚睡醒的少女在轻撩着细纱。
随着太阳缓缓升起,一抹淡淡的橙色在海平面上渐次晕染开来,与远方朦胧的海际线相接,仿佛是天空与海洋之间窃窃私语的暗号。
海鸟们似乎明白“早起的鸟儿有虫吃”这条至理名言,成群结队地从海面飞掠而过,它们的叫声清脆悦耳,为这寂静的清晨增添了几分生机。
一艘小船轻轻地划过水面,打破了这份宁静,罗振辉与数名学员兵乘坐其中,朝着海湾上停驻的那艘西班牙大帆船驶去。
为了省下不多的柴油,机动救生艇自然是不能再多加使用了,只能依靠两名学员兵奋力地划动船桨,驱动这艘纯环保人工动力的小船。
“船上的西班牙人还算老实吗?”
甫一登上大船,罗振辉就瞥见了那群刚刚被从底舱赶上来的西班牙水手,一个个神情委顿的坐在甲板上,脸上还带着几分忐忑,任由学员兵们再次将他们双手倒背捆缚住,显见是没怎么休息好。
昨日被击杀的水手已经被抛入海中,以他们的血肉滋养此处的众多海鱼。
甲板上被浸染的血迹、“催泪瓦斯”的残骸物,也在学院兵的监督下,被水手们冲洗干净。
经过简单修补的风帆也重新挂到了桅杆上,准备随时升帆起航。
这几日,天气时晴时阴,穿越众担心会落雪,或者下起冻雨,影响大家的出外行动。
于是,在初步清理完了战场、收容好了俘虏后,他们便决定将停泊在海湾的这艘西班牙大帆船驶入那座隐蔽而又简易的港口,并将部分急需的物资从船上卸载下来。
这船上的环境可不咋样,听说还在漏水,那些棉布和地毯若是不小心浸了水、发了霉,可就不好用了。
度过这个时空第一个寒冷的冬季,就指望这些保暖御寒的物什了,万万不能损失了。
所以,一大早,罗振辉便乘坐小船来到这艘西班牙大帆船上,在带领学员兵将其开回港口之余,顺便过来瞧瞧船上的物资。
“西班牙人还算老实,没怎么闹事。”魏应宾笑着应道:“昨晚,允许他们为死去的船长和水手举行了一场葬礼,还让他们做了一次祷告,情绪基本上还比较稳定。”
“这艘船的损坏程度如何?还能开动吗?”
“底舱漏水比较严重,需要安排人不停地排水。……几面主帆和副帆也破损得厉害,两根副桅还折断了,可能会影响借风。……船身两侧外沿,也有不同程度损坏,要稍事修补一下。不过,我认为这艘船应该能开动起来,就是不太好掌控行驶方向,开到我们那座简易港口,需要多花点时间。”
“只要能开动就行。”罗振辉闻言,松了一口气,“至于多花时间,那倒是无妨。反正,咱们现在有的是大把空余时间。在雨雪天到来前,能将它弄回岸边就可以了。”
“开船的时候,可以释放一些西班牙水手,让他们来辅助驾驶,应该问题不大。”
“嗯,可以。以后,我们要想在此处站稳脚跟,并有所发展,这些西班牙水手必然要将其利用起来,最好还能把他们转化成我们自己人。昨晚,我跟政委也聊到这些,这个时期的人应该还没有多少民族意识,更没有什么家国情怀。只要我们思想政治工作到位,一定可以将他们收服,为我们所用。”
“这倒也是。”魏应宾笑了笑,伸手指了指甲板上的那些西班牙水手,低声说道:“舰长,你看这些人,在我们夺船时,一个个表现得极其嚣张,竭力反击。可是,待我们将他们俘虏后,全都乖乖地服从我们任何安排,不敢有丝毫反抗。据说,在这个时期,海上各方势力征战厮杀,一般都不会将事情做绝,俘虏其众,多是引为附从,以补自身缺额。这些西班牙水手在见识了我们的厉害后,发现我们事后并没有展开血腥屠杀,在俯首认命的同时,多半也是存了投附的心思。”
“这个时代,就是赤果果的丛林法则,强者为尊,弱者附从。”
“那咱们可得要好生发展,慢慢壮大,不要被人家给吃得皮骨不剩。”魏应宾点点头,说道:“舰长,要不要看看这艘船。……这可是真正的西班牙大帆船!”
“西班牙大帆船……”罗振辉扫了一眼甲板和船艉,晒然一笑,“这艘船还没我们破浪号大,也就比中国传统福船强那么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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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舰长,你可不要小瞧了西班牙大帆船!在15世纪至17世纪,这可是西班牙人最为主要的商船和战舰型号之一。这种船通常有两层或更多的甲板,能装载不少货物和士兵。你瞧瞧,这种船最显著的特点就是高耸的船艏和船尾甲板,在海战中,当它跟敌船并肩接舷时,其优势在于居高临下,可轻易登上敌船。哦,还有它那比较吓人的城堡状外形,也能起到在心理上威慑敌人的作用。”
说着,他引领着罗振辉走到了船艉楼的位置,带他参观这艘船的设施结构。
船上最好的房间位于船艉楼,一般只有地位尊贵的乘客、高级船员包括船长、大副、二副、正舵手、水手长、副舵手等人员才能住在这里,甚至还有几个独立的小房间,堪称VIP待遇。
船艉楼还有一间大通铺,位于舵手的正下方,商人随从、中级船员,以及低阶军官就睡此处。
靠近水线的第三、第四层甲板,是货舱,也被称之为母牛甲板,随船携带的牲畜和家禽都会布置在这里蓄养。
这两层的甲板空间高度低到无法让人直立,因为靠近水线,所以不能开舷窗或通风口,不然海水会灌进来。
罗振辉只是探头瞄了一眼,熏人的气味立时就让他失去了一探究竟的心思。
据说,西班牙人在运兵或者移民的时候,就会将人塞入这个舱室内。
这些地方阴暗潮湿不通风,但士兵或者移民只能待在这,每天只有三十分钟能到甲板上吹风透气与上厕所。
所以,我们就可以理解,为何这个时期船载士兵下船后往往要休息几天才能恢复一定的战斗力。
这尼玛的呆上几天,就算是一个身体再健康、体魄再强壮的士兵,也能让你变成一个软脚蟹,下了船后,根本站不起身来。
相较而言,船上的水手们条件则稍好,住在第二层的炮列甲板,不用值班的普通船员如船医、裁缝、木工、厨子,则住在船的中后段,有时还拥有用木板隔成的小房间,他们的住处比较靠近船的中后段,那里还比较宽敞。
其他水手则挤在靠近船头的位置。这里的环境好于母牛甲板,首先甲板的高度够高,人可以直立站起来,然后炮眼能通风,空气的质量自然也是比较好的。
在行船期间,水手只能在船头的区域活动,如果发现他们靠近船艉,则是会被重罚,因为船艉是金库与高级船员居住所在。
然而,当罗振辉从底舱回到甲板船艉后,魏应宾却将他引到一间隔开的独立小间,专门来探视一位最低等的见习船员。
“他就是明朝人?”
罗振辉见床板上躺着一名气息微弱的男子,头发凌乱,胡子拉碴,面色还异常苍白,半死不活的样子,然后转头低声问道。
“对,明朝人。”魏应宾眼神中透着一丝兴奋,轻声说道:“这艘船从马尼拉出发时,本来征用了四名明朝人作为见习水手,来补充船上的人员缺额。不过,在数月的航行中,先后有三人染病,不能起身做事。西班牙船长就命人将他们抛下船,葬身鱼腹了。这个人比较幸运,虽然也染了病,但并不严重,硬是拖着身子继续任劳任怨地做事,才没有被西班牙人抛入海中。待我们控制这艘船后,搜寻船舱,点检货物,才发现他躲在了货物堆里,没有作为西班牙人的炮灰被我们击杀。”
“那他这样子……”
“瞧他这样子,应该是得了坏血病,还有点营养不良。这导致他抵抗力不高,天气一冷,还患了点风寒。”
“哦,能救活吗?”
“应该可以吧。最危险的太平洋航程都挺过来了,不至于这么容易死掉。”魏应宾说道:“给他补充点营养,吃点果子和蔬菜,慢慢调理一下,应该会逐渐恢复。”
“很好。”罗振辉点了点头,“有了这么一个明朝人,我们就能多了解一点这个时代的情况了。”
魏应宾附和着点头称是。
“这个时代的情况”,大抵也只能是明朝的一些社会民情,以及西属菲律宾的近况。
至于,如今整个世界波澜壮阔的浩浩大势,怕是没有人比他们更为清楚,更为了解,也更具前瞻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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