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城,嘿,真觉得自己了不起了”
郑文坚灵元一震,将苗刀上的血水抖落,而后指向前方之人——明城这方唯一的幸存者邵昀。
邵昀感到了深深地绝望,在看到对方身周灵元亮起的时候,他就动了逃跑的心思。
可局势却一直在郑文坚的掌控之下,舍弃的部下根本无法在那苗刀下支撑片刻,邵昀还未跑远,就发现那柄染血的苗刀已出现在自己身前,对准了自己的眉心。
邵昀咬了咬牙,无视郑文坚的嘲讽,抽出了腰间钢刀。
这是毫无悬念的战斗,面对境界更高的对手、而且还是踏出自己道路的郑文坚,邵昀连第一招都没有接下来,钢刀便被挑飞,而后便被苗刀搭在脖颈之上。
郑文坚没有杀他,但邵昀知道这并不是什么仁慈,游者联盟要的不是他的命,而是他脑中的情报,而其中他所将要经历的、或许比死亡更可怕。
但被捆缚四肢、塞住嘴巴、就连灵元也被压制的邵昀已无反抗之力,只能等待着悲惨命运的到来。
抓起粽子一样的邵昀,郑文坚并不打算与相距并不远的吴长明会面,苗刀归鞘,这位游者联盟的年轻长老便消失在了茫茫原野之中。
朱涛死了。
自燃灵元而死。
其反应之快,连柏秋寒也无力阻止。
这大概是将朱涛制成傀儡那人留的后门,避免一个“死人”活着出现在灵元界人之前。
柏秋寒走到朱涛身前,却见那双眼睛圆瞪着,其内满是被背叛的错愕和濒死的绝望。
“大概是在生命最后一刻摆脱了控制吧!”
柏秋寒面容扭曲地看着那具尸体——他本不打算杀死朱涛的,本不打算,但这个明城将军却还是因他而死。
他不能在杀人了,在解开一切、保护“她”之前明明不可以杀人了,但是……
强忍心中泛上来的不快,柏秋寒取出一块元晶,将朱涛那燃烧过已经大幅减少的灵元吸收。
做完这一切,柏秋寒想要离开,却突然在朱涛破碎的衣甲下发现一抹异样的颜色。他探手一抓,便取出一块乳白色的元晶——灵界源气。
这块元晶中的灵界源气比在映城得自甘孟的多上十倍不止,其中自然也有那来高位面的莫名气息,但不知为何,他感觉到的气息却与在映城时有些不同。
现在柏秋寒却并不想研究这些,将白色元晶收到怀中,他不愿再去看朱涛的尸体,走到轮车前,将充满朱涛灵元的元晶递给苟建名,而后抱起小叶。
“应该够了吧!”柏秋寒勉强挤出一句话。
“足够了。”苟建名点头,对此刻柏秋寒的讶异却未能抑制眼中泛起喜色——加上这场先前明城的五百士兵以及这场战斗收集的灵元,不仅能让他打破困扰多年的桎梏,也能让他的部下整体提升一个档次了。
在这战场之中,没有人会嫌实力不够的。
“苟建名先生,。”吴长明也走到轮车之前,带着勉强的笑容向苟建名施了一礼,“这朱涛虽身死,但将其带回盟中,也必能成为和明城的交涉材料,我这便向先生请辞,送其回盟,回去之后,定将先生所愿告知盟主大人。”
听得吴长明这番话语,苟建名没有立即回答,只是笑着。
“先生何故笑我?”被苟建名的笑声弄得心头烦躁,吴长明忍不住反问。
“没有,我就是觉得长老修行多年,仍有这赤子之心实属难得。”苟建名好容易止住了笑,说道。
吴长明怎能听不出苟建名话中含义,便知这小小盘算怎能瞒过面前这人,只得缄口不语。
“我这战力本就缺乏,又经大战,要行大事还需长老鼎力相助,护送这尸体一事,还请长老交给尊下属,另请长老修书一封,向贵盟主诉我所愿。”苟建名走下轮车,向吴长明一躬,诚恳地说道。
吴长明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握着铁鞭的右手上青筋暴起,但看到一旁的柏秋寒时,他还是叹了口气,将铁鞭丢给了下属。
“拿纸笔来。”吴长明咬牙切齿地说道。
苟建名挥了挥手,立刻便有游者将纸笔备好。
柏秋寒和苟建名看着吴长明在纸上将而今的情况与短时间的计划,以及将苟建名愿意依附的愿景写明——当然吴长明在苟建名营中吃喝享乐、以及他对那五百明城士兵死亡的猜测是绝不可能出现在这封信上了。
确认内容无误,苟建名才将信装好,封上火漆,交给了吴长明的两名下属。
吴长明一行除他之外还有四人,只是他们无一例外都倒在苟建名的糖衣炮弹之下,游者联盟向来没有什么法不责众,也不担心他们会泄露什么,加之他们实力在普通灵元界人中也算出众,护送尸体和书信却是再适合不过。
吴长明当然知道,苟建名是趁此机会减少他的耳目,但人在屋檐下,除了向苟建名低头外,也没有别的选择了。
见两名部下护送着装有朱涛尸体的马车远去,吴长明黑着一张脸,不再看苟建名和柏秋寒,退到了一旁。
前方战场已经进入了扫尾阶段,失去了明城高手的支持,陈惠部下的游者根本无法进行有力的抵抗,此刻只有陈惠带领这十几名心腹还在做最后的抵抗。
手中的钢刀已经换了不知多少次,可面前的敌人却好像丝毫不见减少,陈惠感受着自己空空荡荡的丹田,又扫及个个带伤的部下,便觉大势已去。
“投降,投降,我投降了!”陈惠高喊着。
游者之间的斗争当然可以投降,只不过没人保证在败者解除武装、献出所有财产之后,胜者能够留其一命。
但陈惠害怕了!
明明将弱者的头颅斩下时心中充满快意,然而自己站在弱者的位置上,被别人的刀刃压在脖颈上之时,早已被长远时间磨平棱角的陈惠,连普通游者的疯狂也不再有,只剩下对死亡的畏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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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陈惠被五花大绑送到苟建名轮车前的时候,苟建名不由一阵唏嘘——自然不是因为下面这个早就不被自己当成对手的前辈游者,而是他终于走上了未来道路第一步。
陈惠显然误解了苟建名的表情,他谄媚地笑着,抬头望着车架上的“老对手”,低声下气地说道:“苟兄弟,我陈惠认输啦,今后这偌大地盘,都在您一手之下,您看我俩争斗多年,我好歹还有些薄面,只求兄弟大人不计小人过,放我一条活路,我自当鞍前马后为兄弟奔走,必能使兄弟大业事半功倍!”
看着陈惠这模样,就算是一旁的吴长明都摇了摇头——事到如今还觉得自己能待价而沽,兄弟前兄弟后的喊着,这陈惠是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
所以苟建名狠狠将陈惠那不切实际的希望消灭了。
“陈惠,你是不是自视太高了?”苟建名无奈地摇了摇头,不过他早也知道这个“对手”是什么水平,倒没生出失望的情绪来。
“兄……苟大……这……”对于苟建名那大大出乎自己预料的态度,陈惠张口结舌,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都带下去,明天我要知道明城和他沟通的所有细节。”苟建名摆了摆手,显然并不想再在无用之人身上浪费时间。
“苟一九!”
陈惠怒吼着,叫着苟建名的本名,但被牢牢捆缚着的他除了叫喊外再无任何反抗手段。
苟建名手下的游者毫不容情,像拖死狗一样将陈惠在地上拖行着。
“苟建名!苟……苟大人,求您放过……放过……唔……”陈惠怎会不知这些人要怎样从他身上获得情报,那比死也强不到哪去,于是惧怕之情再次萦绕他的心头,然而此时求饶已经晚了。
面部与地面的摩擦让陈惠的话语变得模糊,与他一同被俘的游者接受着相同的待遇,在苟建名的维持下与之争斗多年的游者势力,就这么简简单单地覆灭了。
随后被抬过来的却是几具尸体,从他们身着的精纺衣物就可看出并非陈惠手下,那除却明城所属便无其他可能了。
游者们已经搜过几人尸身,却没有找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干脆将之抬到了苟建名面前,让其定夺。
苟建名看着几人要害处那一击毙命的伤口,沉吟一瞬,而后对一旁的吴长明笑道:“吴长老,看来贵盟亦非毫无准备啊。”
会在这时候出手杀死明城之人的,除了游者联盟也再不做他人想,但对于苟建名的话语,吴长明却是面露惊疑,竟似不知道盟中有另外的安排一样。
而后吴长明就反应过来,露出了落寞的神情。
重要的计划确实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吴长明能理解盟主的用意,只是明白自己变成那个放在明面上的诱饵时,却还是让他感到了悲伤——只因为断掉一臂,就连核心计划都不配参与了吗?
见吴长明面色变幻,苟建名便知已达到目的,他不再看吴长明,让人将明城几人的尸体抬走后,开始听起打扫战场的报告。
苟建名以三百余骑兵而来,加之初时负责建设营寨的队伍,共计四百五十余人,两场战斗下来,阵亡五十余,近百人受伤,伤者中更有一半因此失去了战斗力,不过这些伤亡大多出现在朱涛冲阵之时就是了。
成果看起来也相当辉煌,不算被柏秋寒杀死的明城士兵,陈惠聚集的上千人中,有一半多投降被俘,剩余不是被阵斩便是在两场战斗的间隙中偷偷逃了。
一比十的战损并不能让苟建名感到喜悦,他手下俱是经过许久训练,但对付一帮乌合之众便有如此折损,虽说陈惠有朱涛全力相助,但不可避免与城市动手时,就不会遇到对方的将军了吗?
苟建名没有责备部下的意思,他只是感慨自己实力不足,若是自己有灵元脱体乃至更高的实力,又或能给部下更好的训练,朱涛又怎能在他阵中肆无忌惮的杀伐?
没有将这份悔恨表现出来,苟建名只是云淡风轻地命令道:
“若是愿意归降的,当做前锋仆兵,桀骜不驯者,打散到各村去耕种放牧。”
一句话间,就已决定了俘虏们的命运。
对于苟建名的行事,柏秋寒并不会表露什么态度,倒不如说苟建名的做法,在灵元界已经堪称仁慈了。
听着那如数字一般的死伤,柏秋寒不可避免地想到那个夜晚,于是他终于默默闭上了眼,不再去看,不再去想,好像这样就不会被日渐浑浊的识海支配。
苟建名注意到了身旁青年的小小动作,他没有说话,只是暗自叹息,亦做好了某种了心理准备。
吴长明一直在观看苟建名的调度安排,他的眼界并非寻常灵元界人可比,全程经历过这场战斗,他就明白,就算苟建名死了,这支游者部队也非自己能够统合,所以只有……
“苟先生。”见苟建名将事务基本处理完毕,吴长明再度来到轮车前,只是这次,他脸上的神情却比任何时候都要诚恳,“虽是无理要求,但还请先生减少修整时间,尽快反攻明城先头游击部队!”
“吴长老,你……”
“我并非想要建立功勋,我想要证明给盟中看,即便没有了左手,即便被当做弃子、诱饵,我也能为联盟出力。”吴长明愤愤不平地拍着胸膛,低吼道。
“哪怕是借助我这种人的力量?”苟建名似笑非笑地看着吴长明。
“是的。”哪怕对方极有可能是开战的导火索、哪怕对方是平日里根本不会放在眼中的小小游者,但只要其力量能够帮助自己,就算对其卑躬屈膝又如何?
“那我又有什么理由拒绝您呢?”苟建名终于笑出声来——果然只有利益统一,才能拴住这个游者联盟长老的心啊!
战火在灵元界逐渐蔓延,也许没有人会注意到,在这小小地域,由弱者、弃子和异端构成的集团正在悄然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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