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刻钟后,贾瑞终于把大夫找来。
大夫名叫黄平,据说是街上医馆的名医,寻常都见不着人,只隔三差五在医馆坐诊。
贾瑞请来此人,估计要花许多诊金!
贾瑞领黄医生到学堂时,教室里嘈杂得很。在教室中间还有倾倒的案几,像是刚才有人在教室里打架。
贾瑞大吼一声:“都闭嘴!”
学生们却只消停片刻就又开始闹。
贾瑞没柰何,只能请几个明事理的学生帮忙,把他爷爷贾代儒抬到安静的偏房。
之后黄医生给贾代儒看诊。
黄医生给贾代儒把脉,捋着胡须老气横秋道:“老爷子这是惧怒交加,神气郁结所致,先给他喂水缓缓。”
贾瑞照做。
但昏迷中的贾代儒牙齿紧闭,水喂不进去。
贾瑞用手掰,结果掰不开。黄医生也尝试一下,同样掰不开。
贾瑞急得不行,不停问医生该怎么办?
谁料这黄医生竟然提议,用凿子凿掉贾代儒的门牙!
“啊?!”贾瑞两眼一黑。
他生气地问这样能行吗?
黄医生比他还生气,甩起袖子道:“嘿,你这后生!我黄平治过的病比你走过的路都多,你还不相信我?”
说罢,黄医生表示贾瑞不愿意的话就另请高明。
贾瑞也是病急乱投医,赶忙赔礼道歉,然后找来凿子,对准贾代儒的门牙。
贾瑞盯着爷爷的门牙,心想这一凿子下去要是没把握好……
他握着凿子的手开始颤抖,始终无法下手。
旁边,黄医生一把夺过凿子,对着贾代儒的门牙就是一下!
“啊!”
门牙断裂,贾代儒直接痛醒。
贾代儒睁开眼,嗓子发出细微的呜咽声,显然痛到极点。
黄医生却对贾瑞说:“还不快给老爷子喂水?”
贾瑞见贾代儒醒来,欣喜若狂,完全没注意到贾代儒的状态非常差。
他按照医嘱,往贾代儒嘴里灌水。
可怜贾代儒刚断掉门牙,嘴里全都是牙龈血,一碗水灌进来,连血带水一齐咽了下去。
“哦呜————”
清水入喉,贾代儒再次悲鸣,额定冒出细密的冷汗!
黄医生见状一点不慌,他稳如老狗地用袖子拂去贾代儒头顶的汗,然后叫贾瑞去拿纸笔,他要开方子。
趁着贾瑞暂时离开,黄医生这才有些慌神。
他看贾代儒已经痛晕过去,又催促贾瑞快点。
等贾瑞小跑着取来纸笔,黄平迅速写了个吊命的汤药方子,强装镇定道:“这是疏气温阳的方子,你每天早晚煎来给老爷子吃,吃上俩月就能好!”
黄平不愧是有名的医生,说假话时声音都不带颤的。
贾瑞听他这般自信,忙连声道谢,还夸黄平不愧是名医。
黄医生见他这般好欺,又吓唬道:“你先别高兴太早!我给你书,你家贾老太爷年纪大,此番虽然醒来,但调理不好还是会落下病根子!所以你一定要好好照料你家老太爷。”
贾瑞瞪大眼珠子,向黄平保证一定会照顾好爷爷。
“呵呵,有你这样的好贤孙照看,贾太爷绝对能逢凶化吉!”黄医生说完拍拍贾瑞臂膀,叫他不用送了。
等黄医生离开,贾瑞就去抓药。
临走前他把学生都遣散,并说学堂暂时关闭,等他爷爷贾代儒身体好点再开。
贾瑞还不忘威胁贾环,说一定会去贾政老爷那里告贾环的状!
他咬牙切齿道:“贾环,你小子死定了!”
贾环却嘲道:“我死不死不知道,你要是再不去抓药,你爷爷多半要死。”
“你!”贾瑞把牙咬得咯咯响。
他想揍贾环一顿,结果被贾环的四个娘舅兄弟拦住。
年纪最大的赵钟继劝贾瑞,先照顾他爷爷要紧。
贾瑞这才拂袖离开。
赵钟继问贾环:“三爷,您闹这一出,恐怕不好收场啊!”
贾环一点不慌。
他告诉四个随从,他爹贾政肯定要关他几天禁闭,但用不了几天他就能出来。
四人见贾环这么自信,便不再多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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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环又说:“走,你们四个送我去国基舅舅家看看,我要看看我拜托舅舅们做的事情咋样了。”
于是一行人来到赵国基家。
赵国基听说贾环来了,忙叫婆娘准备饭食,又拿出几十枚铜钱,叫好赌的大儿子赵钟承去买些烤鸡卤味回来。
赵国基特意提醒大儿子,叫他买最好的回来,不准私自留钱去赌。
大儿子随口答应,然后出门去买烤鸡和卤味。
贾环见舅舅盛情如此,决定留在舅舅家吃午饭,顺便视察赵家后院子的白酒酿造。
赵国基带贾环参观。
只见赵家后院子正在动土,院墙东北角摆着十个造型奇特的巨大木桶。
赵国基说,他准备在自家后院挖个酒窖,方便储藏,也方便保密。
那十个造型奇特的大木桶子,就是他们按照贾环的指导,自己研发的蒸馏酒的蒸馏器。
贾环十分好奇。
他靠近观察后才发现这蒸馏器的构造十分简单,主要就三个部分。
一个是下面加热用的土炉子;土炉子上面放一个蒸馏用的大木桶;大木桶上有个小孔,里面伸出一根管子,用来引导冷凝液流出。
贾环对此非常满意,也不得不佩服劳动人民的智慧。
他只是口述,赵国基他们就能大差不差地把东西造出来。
虽然很原始,但能用就行!
贾环高兴之余,吩咐赵国基好好干,等过几天他和薛家谈好买卖,少不了舅舅的银子!
赵国基因此笑得合不拢嘴,承诺会好好帮贾环做事。
这会儿赵国基的大儿子赵钟承买好烤鸡回来,舅母也把饭菜准备好。
贾环和舅舅家吃饭,钱槐、潘美两个小厮也跟着蹭饭。
但众人坐下后才知道,赵国基的大儿子赵钟承只买了烤鸡,没有买卤味,也没有捎带替代品。
赵国基顿时怒了。
他意识到大儿子想把钱私吞,好方便去赌。
愤怒的老父亲揪住大儿子的耳朵,当着贾环这位尊客的面训斥大儿子。
贾环边吃饭边看热闹。
说来可惜,赵家一共三个儿子,独大儿子赵钟承最不成器!
但赵钟承长成这样也不全怪他自个。
贾家学堂的塾师贾代儒才是首恶!
之前提过,赵国基曾把赵钟承送去贾家学堂,希望赵钟承能学好。
但赵钟承终究是被贾代儒这个不负责的塾师给耽误了!
赵国基揪着大儿骂了一阵,不解气地连带着骂起贾代儒来。
赵国基正骂着,二儿子赵钟继忽然在旁说:“爹爹,三爷今天把贾老太爷给骂了一顿,这会儿还昏迷不醒呢。”
赵国基先是愣住,然后心头一喜,可紧接着又担忧起来。
他担忧贾环会因此遭罚。
贾环却十分自信地叫赵国基不必担心,他自有贵人相保!
赵国基问哪个贵人?
贾环也不藏着,直接说:“薛家。”
赵国基哦了一声。
但他的小儿子赵钟过又叫道:“三爷,咱今儿个才胖揍了薛蟠一顿,薛家会帮您吗!?”
赵国基一惊。
贾环不止把贾代儒气晕,还把薛蟠给打了!
赵国基看贾环的眼神变得恐慌,他原以为贾环病愈后只是变得知书达理了,没想到贾环混世魔王的本事不减反增!
午饭吃完,赵国基亲自送贾环回府。
路上赵国基的心情很忐忑,他现在跟着贾环做事,当然希望贾环能好好的。
所以他这个舅舅在路上一直好心教贾环怎么向贾政求饶,减轻处罚。
贾环全都敷衍过去。
等他们抵达荣国府大门,贾政不出所料地早就派人在门口守着贾环。
贾环刚回府,就被管家的赖大请去荣禧堂见贾政。
贾环辞别舅舅赵国基,跟赖大到荣禧堂。
刚进仪门,还没入堂前院子,荣国府老爷贾政就已经站在荣禧堂门前。
贾政隔着宽阔的大院落,怒气冲冲地指着贾环道:
“孽障还快不过来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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