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阳楼三层雅间。
冯紫英和徐骏各于房间东西两侧对坐。
酒楼头牌——卿卿姑娘,在房间北面的月纱罩后抚琴作陪。
冯紫英端起酒杯,薄唇轻酌,眯起眼,修长的食指遥指月纱罩后的卿卿姑娘,对徐骏道:“药师佛,卿卿姑娘的琴技如何?”
徐骏正襟危坐,着草灰绿葛纱单衣,眉眼似利箭。
徐骏:“甚好,悠扬婉转却不媚,是位妙人。”
冯紫英见他如此正经,笑呵呵地说:“徐兄还是这般,你们读书人太规矩,这样做人会少许多乐趣哒~~~”
徐骏不说话,闭目养神。
冯紫英也不作声,独自喝酒听琴消遣,眼睛望着窗外自言自语道:“可惜正阳楼四层唯有状元、宰执可以登楼,我冯紫英虽武勋出身,这辈子也无缘见那更高风景。”
徐骏闻言,睁开眼说:“西北铁网山,可登高望远。”
“哈哈哈,徐兄慎言!”冯紫英大笑,说铁网山是皇家私地。
徐骏正经道:“我听闻明年乃太上皇八十大寿,太上皇喜猎,必去铁网山打围!冯兄或有机会随驾登山。”
冯紫英笑盈盈地放下酒杯,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恰在此时,贾环进入雅间。
“徐师!”
贾环先向徐骏行师生礼,徐骏点头致意。
冯紫英招呼贾环入座,神采奕奕道:“环哥儿,为兄可等你多时啦,快快入座,快快入座!”
“卿卿姑娘,请你给我这小兄弟斟酒吧,让他开开眼界!”
冯紫英大贾环不止5岁,他见贾环来了,便像那带后辈到烟花柳巷长见识的坏兄长般,招呼幕帘后的名妓卿卿伺候贾环。
此举令贾环的老师徐骏不甚满意。
贾环察觉到徐师表情,拒绝道:“见过冯兄,小弟听这琴声甚雅,还是请卿卿姑娘继续在幕后抚琴,斟酒侍奉的事情交给女使便是。”
冯紫英轻笑,也不强求。
幕后的琴声再次响起,贾环入座,女使为他斟酒。
贾环开门见山:“冯兄,你请小弟来必有要事,请直言吧!若我能帮的,必不推却!”
冯紫英拍板:“痛快!我冯紫英就喜欢结交爽辣之人。我也不藏着掖着,环哥儿,我今天请你来只为一件事——熙凤酒!”
贾环挑眉试探道:“熙凤酒?冯兄是想买酒?”
冯紫英摇头,当即把自己的请求和盘托出。
原来,冯紫英自从喝过熙凤酒,就知道此酒必然大卖!事后也证明他的猜测没错,而今京师酒楼没有一家不卖熙凤酒的。尤其是武勋纨绔与京师武官们,纷纷痴迷于熙凤酒。据悉售卖熙凤酒的薛家商会,每日进账数千两银子,且还在增长。冯紫英盯上了这门生意,想要参与其中!
冯紫英已经找过薛家,甚至还找到过赵国基,但对方都说要问过贾家的三爷贾环才行。
冯紫英早就给贾环送过请帖,但贾环醉心考学,把冯紫英的请帖一直推到了端午。
“冯兄,此事好说。”贾环没有拒绝。
身为穿越者,贾环深知生意要想做大,必须拉拢有实力的合伙人。神武将军冯家,算是比较有实力的合伙人!
贾环问冯紫英想要怎么参与?
冯紫英谦逊道:“环哥儿放心,京师的生意我不碰!”
“哦?”
“我冯家根基在卢龙府,与隔壁承德府也有交情,故这京师东北至山海关一线,我都可以帮熙凤酒打开销路,就看环哥儿愿不愿意了~”
贾环明白冯紫英的意思,用后世的话来说,冯紫英是想当卢龙、承德一带的首席代理商!
贾环对此一百个心甘情愿!
熙凤酒光在京师卖,贾环每个月的分红将就有2000两白银,要是能把销路扩展到大周全境,每月分红怕是要过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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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这也是个交好冯家,拓展人脉的机会。
贾环目前的社交圈子很窄,仅限贾家内部,对外只有薛家和老师徐骏,对时事的了解非常有限,这点实在要不得。
对冯紫英的请求,贾环当即答应下来。
贾环道:“冯兄,东北边关的生意,我全权委托给你,至于利润分成的事情,你直接与薛家商会商量就是,我只要一成分红!”
冯紫英大喜,贾环首肯,这笔买卖便是成了。
他抬起头,仿佛看见数以万计的白银在朝自己涌来!
冯紫英当即同意,并说再给贾环加半成分红,做个顺水人情。二人相谈甚欢,倒把贾环的老师徐骏晾在一旁。
贾环和冯紫英都是爽快之人,三两下就把生意的事情谈完。
共饮两杯后,冯紫英这才照顾起徐骏的感受。
徐骏这会儿脸色已经有点阴沉了!
冯紫英把他请来到现在只喝过几杯酒,也没说正事,贾环来后,冯光顾着和贾环谈生意。
徐骏因此感到自己有些多余。
他心道:难道我徐骏就是来陪徒弟谈生意的吗?
就在徐骏越发不满之际,冯紫英对徐骏说:
“徐兄,今日把你们师徒二人请来,不全是为了谈生意,还有一件天大的好事要告诉你们!”
徐骏脸色阴沉,嘴角略微上扬,皮笑肉不笑。
冯紫英道:“此事与徐兄干系甚大,但还没有着落,冯某也只是捕风捉影,但想来应该有三分可信!”
徐骏面无表情:“请说。”
冯紫英从座位起来,双手撑住案几,俯身伸长脖子压低声量道:“明年太上皇八十大寿,宫里似乎有意开恩科!”
“此话当真!?”徐骏登时激动。
冯紫英坐下,风轻云淡道:“我也只是听说有这么个消息,至于是真是假,全看那位老人家意思。”
徐骏握紧十指。
这个消息对他来说十分重要!
恩科,是朝廷在皇帝即位、皇室庆典等特殊年份,额外举办的科举考试。
徐骏今年会试落榜,按理说需要再等三年才有机会重考。
可如果因太上皇八十大寿,朝廷额外开恩科,那他明年就有机会再考一次!
冯紫英的话,仿佛救命稻草般,叫徐骏的心情激荡!
徐骏举杯:“药师佛在此谢过冯兄!”
冯紫英笑道:“都是朋友,说什么谢?”
然后又对贾环说:“环哥儿,我听说你学业颇有长进,明年有机会考过童生试吗?”
贾环还未回答,徐骏抢答道:“可。”
冯紫英和贾环皆是一愣。
贾环自己都没有信心,老师徐骏却表现得信心满满。
贾环心道:我行吗?虽然很想……
徐骏对贾环说:“环儿,接下来几月直到明年二月,为师会对你倾囊相授,助你考过县试、府试,你可不要辜负为师。”
贾环凛然:“是!”
冯紫英大笑,举杯道:“哈哈哈,那冯某就在此先祝贵师徒金榜题名啦!”
三人举杯,畅快痛饮。
推杯换盏间,贾环跟冯紫英聊起另一件事。
“冯兄,你可认识什么名医?”
冯紫英放下酒杯,哦了一声,问贾环是否身边有人生病?
贾环:“我姑父,前科探花,今扬州巡盐御史林公,近日染疾。”
冯紫英:“我冯家正好认识一位名医——姓张,名友士!”
“还请冯兄引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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