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礼礼警告地看着施昭明,上手揪住他厚厚的耳朵:“第一,这不是你家。第二,没有什么姐夫!你自己快回房去。”
施昭明这几日长高长壮了不少,力气也大了些。一个蹦跶就摆脱了崔礼礼的手,跳到何景槐身后,扒拉着他的脖子道:“我跟你说,你长得不如上次那个什么使来着,绣衣指挥使。”
韦不琛?
何景槐以为他说的“姐夫”是陆铮,没想到竟然说的是韦不琛。
韦不琛当上绣衣副指挥使的第一顿宴请,就是到的崔家。这在京城官场也是有一点波澜的。当时他以为是看在崔万锦的面子,又或者是礼部侍郎傅郢的面子。
听说后来傅郢也是参加了这顿家宴的。
崔礼礼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施昭明张嘴闭嘴就是“姐夫”,别人倒也罢了,这边毕竟是圣人都有意做媒的何景槐。最好还是客气一些。
她只得去捉施昭明,何景槐一抬手,正好拦在她的腰上。那柔软的触感让何景槐被烫了一般,缩回了手。
崔礼礼倒没在意,只顾着揪着施昭明,对着屁股一通打:“小小年纪,就学会胡说了。长大了还得了?”
施昭明也不怕疼,还笑着耍赖:“我这是担心你嫁不出去,到时候还得让我来收了你这个老妖婆。”
话一说完,一扭身子,像条泥鳅一样,跳下凉亭,落进深深的雪里,再站了起来,提腿就跑得不见了人影。
何景槐搓了搓手指,将手藏进袖子里,望着施昭明在雪地里的脚印,笑道:“倒是个聪明的孩子。”
也不像她说的那样,害怕陌生人。
那么,庙会那日她为何不让施昭明取下面具面见公主呢?
崔礼礼尴尬地笑了笑,决定赶紧岔开话题:“何大人,不知有何事,让您亲自跑一趟?”
何景槐回过神,低头看她:“今日前来,是因为我们已跟上了一个长着一双白手的男子。陆执笔曾说过,这人很重要,不知崔姑娘可清楚?”
崔礼礼点点头:“这人我见过两面。一次是在樊城,一次是年前在京城,我曾派人盯着他,后来却突然消失了。”
“樊城就出现过?”
“正是。”崔礼礼继续说道,“当时我中了毒,去樊城熟药所买回春膏,他们说没有,却让我在城门口候着,说是会有人送来。我便去城门口等着,天亮时,那人才赶着一车回春膏来。等看到东西之后,我才知道是底耶散。”
“这么说,这个人与熟药所有关联?”
崔礼礼笃定地摇头,太医令唐渊之那日在黑屋子里说他不认识长着白手的人,说明他们之间并无关联:“若认识,就直接在熟药所贩卖了,何必非要在城门口?”
见何景槐不解地看着自己,她又道:“何大人,底耶散应该是分了制作、输送和贩卖,三个部分,王文升等人负责运送,白手男子应该是负责贩卖。”
“太医局负责制作。”
“太医局负责的是原料。”崔礼礼纠正了一下,“陆执笔此次南下送谌离使臣,发现了他们沿路从各处太医局收原料,带回谌离。陆执笔和曹使者都遭遇了暗算,想必这两日这消息就应该传回京城了。”
何景槐心头一惊。
杀了一个银台司执笔还不够,又对银台司和绣衣使者下手,对方实在是目无王法了。
“你是说他们将药带回了谌离?这么说来,制作应该是在谌离?”
他与她对视着,见她微微颔首,后背不由地阵阵发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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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公主。
跟燕王不同,这可是真皇亲了。
何景槐目光敛了一敛:“崔姑娘将此事告诉何某,不怕何某定你一个污蔑皇亲之罪吗?”
崔礼礼倒还镇定:“何大人不会的。否则圣人也不会让您查十七公子的案子,不是吗?”
何景槐无奈地摇摇头,又道:“待抓到那白手男子,还请崔姑娘亲自前往辨认。”
“这是自然。”崔礼礼又提醒道,“只是,他们养着不少死士,还有不少官吏也为他们所用,你们要抓并不容易。”
公事就这么说完了,私事却还未起头。
“对了,宫里刚刚定下太后的丧期,以日易月,二十四日。”何景槐说道,“原本何某欠姑娘一顿龙须面的,今日也是吃不成了,不如改做三月初三吧,我请姑娘去漠湖踏青。”
提前一个月相邀,她总不能再推说有事了吧?
陆铮长得虽好,可行为乖张,常年宿花眠柳,难做良配。崔礼礼即便再聪明,毕竟尚未婚配,男女之事未必通晓。
兴许她又要为了陆铮拒绝自己?何景槐准备了不少理由劝说她。
不料,崔礼礼一口答应下来:“好。”
话音一落,凉亭外的树枝上,雪扑簌簌地落了下来。
何景槐走出凉亭,抬头看了看,什么也没有。许是雪太重,树枝支撑不住。
“既如此,何某告辞了。”
送走何景槐,崔礼礼回到自己院子,拾叶才现了身。
“你刚才差点让人发现。”
拾叶不解地看着她,明明与陆铮都有了肌肤之亲了,怎么又要答应何景槐的邀约。
崔礼礼拍拍他的肩头:“拾叶又长高了呢。”
拾叶握着剑柄的手紧了紧,别过脸,显然也有些赌气的意味。
崔礼礼淡淡地一笑,转头看着窗外的雪,心思有些沉重。
崔家这个钱袋子的身份,终究要想法子甩出去。
陆家兵权在握,怎能再牵扯金钱之事?也不能在这个时候,让圣人发现崔家与陆家有来往。
眼下圣人正一门心思对付许家,正好可以做些准备。只能先假意顺着圣人心思走,兴许还有机会一搏。
她敛目看着路边被冰雪裹着的枯草,用鞋尖蹭了蹭那冰雪,浅浅叹了一口气。
有些事不能与人说,陆铮也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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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太后的灵堂前,宗顺帝守了一宿,体力有些不支。
常侍扶着他往后殿里去,宗顺帝坐在榻上,闭目养神了一会子,才问道:“昌宁宫的人呢?”
“都看着呢。”
“周挺呢?”
“也关在昌宁宫里。”常侍低声道,“他找人要了纸笔,说是要写封家书,圣人可允准?”
宗顺帝沉默了一瞬:“给他吧。每个人都给。”
“是。”
常侍将榻上的枕头顺了顺:“圣人,躺着休息一下吧。”
宗顺帝刚躺下,又想到一事:“听说陆铮这次南下,中了人的暗算,受了伤还中了毒,那个旗营官曹斌的信都到了,怎么没听陆铮提起?”
“许是伤得不重?”
“不对,你去叫他来。”宗顺帝睁开眼,“朕有话要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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