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花费太多的时间,胡彪就成功从锁上的学校后门翻了出去。
确认身后位置上,并没有契诃夫等人跟着后,就开始向着城东的自家老宅,一路脚步匆匆地行走起来。
脚步匆匆之下,已经走到了贯通城市东西的圣光一号大街上。
到了这一个五点多的时分,绝对算是法罗城一天之中,人最多、最为热闹的时候。
一些穿着粗布长裙主妇们,手里披着提着篮子,正与那些小贩们互相之间大声地讨价还价。
试图说服对方再不便宜一点卖给她们,那些货物今天就卖不掉了。
数量最多人员,是那些辛苦工作一天后刚刚下班的工人们,他们身上穿着脏兮兮的工装,一堆堆地结伴而行。
行走间,嘴里用着一些粗鄙的词语,开着一些带颜色的玩笑。
胡彪甚至还听到有人正在大声嚷嚷着,大家回家之前要不先去某个小酒馆河上喝上一杯,因为那里的朗姆酒不仅掺水比较少、够劲。
关键是老板娘的裙子领口够低、下摆够短,对方路过的若是时候来一手,那叫一个相当过瘾。
又或者听到这些工人对着街边的小巷子里,大声地吹着口哨。
因为就算天色都没有黑下来,在巷子里一些鲍鱼商人已经开始营业了;她们穿着鲜艳而廉价的裙子,布料少得惊人。
17岁的少年不经意看了一眼,就飞快地收回了脑壳,不敢再看上一眼。
主要是看到了他之后,一个红头发的鲍鱼商人忽然就提起了裙摆,顿时那白花花的一片让胡彪慌得一匹。
对比起这些粗鄙的工人,街道上少量骑着自行车的工厂高级技工,还有公司小职员们,模样和举止就体面上了好些。
不仅衣服和脸上都干净了很多,关键是脸上显得更加悠闲有自信。
当然了,还有很多像胡彪这样刚放学的中小学生,背着书包在街头四处流连,又或者正在匆匆回家。
以上大量的人员聚集在一起,将法罗城其实还算宽阔的街道,一下子就占据了绝大区域。
在这样的一个情况下,一辆辆马车上的车夫,又或者是蒸汽卡车上的司机。
他们要么在嘴里大声地发出叱喝声,要么拉动着汽笛的拉绳,发出了一声声响亮的‘呜呜~’声。
面对以上这些动静,路上行人总会第一时间就赶紧让开;甚至在让开后,还要赔上一个讨好的笑脸。
没办法!在法罗城中能拥有一辆马车的人员,绝对是普通人眼中的大人物。
毕竟大多数人自己吃饱都难,更别提喂养更能吃的马匹。
而蒸汽卡车这种高端的交通工具,一般也只有大工厂和大人物家里,城卫军等重要部门才有。
就连开动这玩意,不仅需要繁琐的驾驶技术,还要掌握相关修理技术,这样才能保证卡车抛锚后可以尽快修好,不耽误物资的运输。
所以卡车司机,不仅在工资上相当优厚,还有一定的身份地位。
放在普通人中,也算是一个相当有地位的牛逼人物,众人又哪里敢得罪他们。
不过当车夫和卡车司机,这些在普通人眼中相当牛逼的人物,看到前方的路边上有着一些长袍上描绘着圣光神徽的教派人员后。
脸上的嚣张立刻就收起,更不敢叱喝着对方让开。
总之,以上种种的场面综合在一起后,形成了一幕大灾变之后的人类社会,无比真实的一种浮世绘……
许是街面上热闹的场面,让行走其间的胡彪都有点看花了眼。
一个不小心,就与前方一个匆匆走过的高大身影撞上;在根本不是一个重量级的碰撞中,弱鸡少年就被撞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早上的那一顿打,肚子中的饥饿。
这些综合起来后,一时间让他脑壳中有些天旋地转起来,都有点站不起来。
反倒是撞了他的高大身影,不过是稍微晃动了一下之后,继续脚步匆匆地离开,根本没有打算拉一把胡彪。
以至于等胡彪缓过劲来的时候,那人早就消失在了人群中。
周边的路人,也对于这样一幕小状况没有放在眼里。
嘴巴张合间,低声骂了一句粗口后,自认倒霉的胡彪就准备自己爬起来;结果发现在手边的位置上,有着一个小小的布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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毫无疑问,应该是在刚才的撞击中,那人身上掉下来的东西。
胡彪信手将布袋捡起,塞进了裤兜后起身继续行走起来。
*****
等到大街道路两边的瓦斯路灯,被骑着自行车的市政厅工作人员,逐一地点燃后,胡彪离着自家老宅终于离着不远了。
在天色彻底黑下来的时候,他走到了自家的老宅门口。
胡家的老宅子,同样是一个带着小院的宅子。
虽然比起美娜小姐的院子,面积要上了小一半还要多,位置更加偏僻一些;里面没有小楼,只有三间老旧的破烂平房。
面积袖珍的院子里除了一棵歪脖子树,更没有什么漂亮的草坪和花圃。
只有靠着围墙的位置上,种了不多一些的胡萝卜、洋葱、白菜等蔬菜;目前为止,这些蔬菜都没有到成熟的时候。
但别看这小院破破烂烂,以当前法罗城的市场价,依然能价值七八十个金币之多。
以工厂一个中级技工,每月只有1金币另8银币的工资,学徒工7个银币的工资,足以让一个三口之家节省的生活上十年以上。
胡彪只要将这里卖了,节省一点都能生活上二十年。
问题是他身为一个东方人,那一种骨子里‘破家值万贯’的思想存在;胡彪就是在最为艰难的时候,都没有想过要卖掉这里。
因为不光是一个住所而已,这里还充满了他所有童年和少年时期的记忆,不管在旁人看来是多么艰难,可他所有值得记忆的美好都发生在这里。
如果将这里都卖了,他岂不是在这个世界上连最后的家都没了。
当然了,房子虽然不能卖,可是自己住了最小一间后,其他的两间能够用来出租。
事实上,胡彪这几年读书、生活的费用全部来自房租;可惜自从两个月前,最后的一家租客退租离开之后,两间房子一直没有租出去,自然也没有了收入。
所以到了家门口,记挂着房间出租情况的胡彪,并没有马上进去。
来到了边上一个面积差不多,但打理更加干净的院子门口,开口就是大声地嚷嚷起来:“托马斯太太,您在家吗?”
很快之后,一个小老太太出现在了隔壁院子里。
脸上带着遗憾的表情,对着胡彪说到:“明天又不是祈祷日,尼古拉斯你怎么回来了?很可惜,这两天还是没有人上门来租房子。
你现在吃了晚饭没有,要不来我这里吃点。”
托马斯太太是个寡妇,丈夫原本是城卫军的一个小军官,可惜如今死了都快20年了;她为人相当不错,这些年没少照顾胡老爷子和胡彪。
所以胡彪虽然搬去了美娜小姐的院子住之前,还拜托托马斯太太,帮忙处理一下老宅出租的事情。
可惜的是,到目前依然没有租出去。
至于祈祷日,则是每月十、二十、三十这一天,学校和工厂会放假一天,用来给大家去向信仰的神灵祈祷。
计较起来,其实和大灾变前的礼拜天差不多。
不过礼拜这个概念,早就被禁绝了而已。
“托马斯夫人,谢谢您的好意,不过晚餐我在学校已经吃过了,还吃得很饱;今天晚上回来,不过是忘了拿一点东西而已。”
嘴里这样说了一句后,胡彪就匆匆打开自家院子的大门,走了进去。
晚饭他当然没吃,不过实在不好意思增加托马斯太太的负担而已,这个好心老太太身体不好,家里也不宽裕。
只是胡彪不知道的是,看着倔强少年的背影,托马斯太太嘴里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叹息。
其实在她六十几年的生命中见过太多可怜人,心中早就麻木了,偏偏唯有对于这个东方少年格外地关心一些。
如果一定要说理由的话,估计是她永远忘不了胡彪还是五岁的时候。
胡老爷子摔断了腿,然后一个小豆丁一般的孩子敲开了自家房门,认真请教自己如何才能将食物做得美味一些。
因为只有这样,病床上躺着的爷爷才能多吃一些。
哪怕很多年过去之后,她脑海中依然会不时浮起一幅画面:一个不到一米高的孩子,站在了一条凳子上,一脸认真之下、但手忙脚乱地下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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