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虹口机场,一个穿着玫色旗袍的女人现身出站口,女人将鼻梁上的褐色墨镜压低,左右打量,寻找着那个邀请自己加入所谓“舰队”的人。
“陈珍小姐,未来的宝珍证券就需要你这样的人才!股市一直被男人把持,陈珍小姐难道不想为全中国的女人争口气吗?”
这话很幼稚,幼稚到幼稚园的小学生听到也要撇撇嘴。
但是陈珍心动了。
整个1990年的后半年,陈珍遇到了两个男人。
一个男人四月份出现在柜台前,每天用那双迷死人不偿命的桃花眼看着他。
她问:“你想干什么?”
男人回答:“为一家大型私募基金寻找老板娘。”
她说:“你不是鹏城人,我不想离开鹏城。”
男人回答:“留在鹏城,你的眼里只有鹏城,离开鹏城,哪里都是鹏城。”
男人从来没有主动和他交谈过,购买股票也都是他的手下代劳,在陈珍心里,这個男人代表了神秘。
另外一个男人是鹏城股市著名的A先生,此人是一名擅长使用杠杆的操盘手,用一张中国人民银行的批件和十万元开办费,创建了搅动鹏城市场的南方国际信托投资股份有限公司。
从今年五月两个男人第一次会面开始,A先生便开始了如潮水般窒息而温柔的追求,无论是要求她加入自己公司,还是两人结婚。
A先生并不是一个令人讨厌的人,日本留学归来的他睿智、成熟且幽默,但是陈珍却忘不了那个六月之后便彻底消失不见的男人。
在A先生的无数次约会中,如果称得上约会的话,A先生对陈珍的看法永远是一个优秀的操盘手,一个极为锋利的快刀,但却不是一个投资者。
他所看上的只是陈珍那清晰的头脑与快捷的手指。
如果没有一个搅局者出现过的话,陈珍或许会答应。
她今年28岁,年龄已经不小,28年来她一直没有遇到能进入自己视野的男人。
28年后,这样的男人同时出现了两个。
但是这还不足以让她选择离开鹏城前往一个陌生的城市。
直到12月的某天,A先生捧着玫瑰花向她告白。
陈珍不喜欢玫瑰。
“你来了。”
听到声音的陈珍回过头,看到穿着黑色大衣的男人正从一辆奔驰轿车上下来,这款87年的老车看起来其貌不扬,与陈东低调的样子十分相配。
经过三年的沉淀,陈东的气质终于渐渐和宝总的实际年龄和经历匹配,之前那样跳脱的样子已经越来越少,他的眉头不再像之前那样天不怕地不怕的跳动,而是习惯性的皱起,让人忍不住为他揪心。
陈珍左手摘下墨镜搭在提着包的右手臂弯上,丰满的嘴唇轻启:“不欢迎?”
陈东摇摇头道:“恭候大驾已有半年了。”
陈珍走近几步,脸上的苹果肌微微提起,眼睛微眯,带着一股杀气:“宝总知道吗?鹏城的股民现在恨你入骨。”
“呵呵。”陈东并没有羞愧或者害怕,他上前一步,与陈珍相隔不到一寸的距离,脖子可以感受到陈珍呼出的暖湿的空气。
“炒股票就像做菜,如果火候太大,那就得快进快出,不然菜就会糊。”
陈珍看着眼前这个男人的眼睛,乌黑神秘,让她不知道这个男人到底在想什么。
“宝总的比喻很有意思,我听过把炒股票比做下棋和情人的,做菜的说法倒是第一次听说。”
陈东笑了起来,伸出右手道:“陈珍小姐第一次来上海,请你品尝上海的特色怀石料理。”
“怀石料理不是日本的吗?怎么成了上海特色了?”
“是我没表达准确,是上海本帮怀石料理,上海本帮菜与日本料理的完美结合。”陈东仍举着手。
“盛情难却。”
陈珍露出一个迷人的微笑,高跟鞋在水泥地上踩出一道连绵不绝的轻响。
“这个女的什么来头啊?新找的小情人呀?”黄河路66号,夜东京的包房中,陈珍刚刚借口去卫生间,老板娘玲子就急不可耐的凑上来,几乎是贴着陈东的耳朵在盘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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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东敲了她脑袋一下,责备道:“你这是吃的哪门子闲醋,我告诉你,陈珍小姐是我从鹏城请来帮我打理资金运作的,你不要乱说话。”
“我说什么了,我就是问问都不行了?你之前跟别人谈生意我有问过没有呀?真是的。”玲子撅起嘴不服输的连珠炮似的说道。
她这幅样子说刁蛮也好,说孩子气也行,陈东倒是觉得挺有趣的。
时至如今,敢在他面前这么说话的人已经不多了。
就连爷叔想要劝他,也会拐弯抹角的来说。
“这倒是,那你能说说为什么之前我带女客户来这里伱都稳坐闲庭呢?”陈东打趣问道。
“还不是……”玲子住嘴,把原本已经要说出来的话咽了回去。
难道要让她承认自己有危机感么?
陈东没有再撩拨她,免得玲子真的生气了,毕竟现在自己的“老板娘”里就她资本最小,年龄还大,虽然夜东京七月入驻黄河路之后生意火爆,但是汪明珠现在几乎是板上钉钉的27号下一任科长,陈珍又是马上要帮自己管理私募基金这一摊子上亿资金的人,这么一对比,夜东京反倒是最不起眼的了。
“我去催催菜。”
玲子走到门口,突然回头道:“我怎么有一种给小三做菜感觉呢?”
陈东哭笑不得,说道:“你们都是老板娘,谁是谁的小三呢,快去看看菜好了没有。”
玲子一副思索模样离开了,片刻后陈珍回来,看样子是补了个妆,嘴唇更加性感了,坐在陈东旁边的椅子上,陈东的余光可以看到一抹亮白,晃得眼睛发酸。
“这里也是宝总的资产?”陈珍吃下一块虾头天妇罗,与陈东举起红酒轻轻碰杯后这样问道。
“算吧,我只是出了一些小钱。”
陈珍意有所指道:“宝总出的小钱,恐怕和我理解的小钱不同。”
“五百万而已。”
陈珍笑了,果然。
酒足饭饱,陈东拿出一支烟向陈珍示意,陈珍轻点头道:“随意。”
陈东点燃香烟说起正题:“不知道陈珍小姐对自己的能力有多少自信?就按照人民币来算,陈珍小姐觉得自己可以管多大的盘子?”
陈珍表情变得严肃起来,即使喝了不少酒,她的头脑依旧清楚,扬起下巴看向陈东,道:“一千万。”
“一千万?”陈东打量着她,问道:“加杠杆吗?”
“加!”陈珍斩钉截铁。
“几倍?”
“五倍。”
陈东吐出一口烟雾,问道:“那就是五千万了?”
陈珍以为自己的口气已经足够大了,看到陈东云淡风轻的样子,突然想起眼前的男人可是刚刚从鹏城股市卷走五千万的男人,自己的所谓能力恐怕在这个男人面前没有骄傲的资本。
“是。”陈珍点点头,态度比之前有所不同。
陈东接下来的话令陈珍震惊不已。
“你的工作分为两部分,一个是宝珍证券的日常运作,你作为总经理有五千万人民币的使用权限。”
陈珍的脸蛋有些发烫,她不是一个受不了酒精的女人,但此时脸上却多了两团酡红。
“另外一部分呢?”陈珍的声音有些颤抖。
“当我发现猎物的时候,你要无条件配合我,直到猎物被我们放尽所有的血。”
“就像鹏城那样?”陈珍问道,眼神看起来,就像听说城外黑帮生活的成立小姐,向往而心潮澎湃。
“鹏城不算,说了要放血的,那是当然是要死人的。”陈东语气平淡,但是太阳穴上微微鼓起。
陈珍忍不住笑了一声,看着陈东的眼睛道:“鹏城确实不算,不过我很好奇,宝总现在有没有发现猎物?我一直听说的是宝总在外贸上的成就,但是股市上还真没看到宝总所说的放血是什么样子,能不能让我长长见识呢?”
陈东嘴唇轻启,说了一个名字,让陈珍顿时瞪大了眼睛。
“日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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