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的第一场雪,纷纷扬扬,把整个南京城装裹成一片银白。
尽管今年的雪来得有点早,但人们似乎已经习惯了这些年一直反常的天气。
南京街头人流如云,热闹繁华的景象不减丝毫。
在这热闹非凡的背后,却鲜有人知,大明朝廷即将发生的种种大事。
随着军政院的调兵令,神机营开启了巡察南直隶,维稳地方的行动,朝堂上下都知道皇帝对于新政改革的强硬态度。
这几日,有锦衣卫押着一批批官员、或是巨贾名流进京,送入北镇抚司诏狱。
南直隶大半的地方巡检使、闸官、典使都被换了。
阮大铖有了军方的支持后,加大了清查各州府土地田产的力度。
据说阮大铖离开常州府后,又跑去把镇江府的知府撸了。
而且大肆鼓励检举揭发,普通人给钱财,读书士人给官。
下级揭发不法上司有功,直接让他顶替上司的官位,平民揭发不法士绅,给予一半家财。
这大有一副在地方上搞风搞雨的节奏。
锦衣卫也忙着到处抓人,指挥使陈明遇从扬州府回来后,就一直待在诏狱不见人。
新的农业税率标准也重新定出来了,并且已由内阁复核通过,经通政司镌刻后颁行全国。
一项制度的革新,其实就是因为旧的制度已经难以满足现实需要,不得不做出变革。
再不革新,大明就得亡了。
其实土地和税赋制度,都是一直在变的。
原始社会时期,一个氏族共享生产资料,人们使用共同的工具,一起劳动,一起收获,然后一起分享食物,不用交税,也没有贫富差距。
后来随着部落和国家的出现,也就产生了阶级。
西周时期,天下的土地都归周天子所有。
周天子将土地分封给诸侯,诸侯又将土地分封给卿大夫,卿大夫作为最基层的行政官员,负责管理辖区内的土地和百姓。
正所谓“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就是出自西周这里。
先秦时期,国家允许土地私有制,秦统一六国后,黔首自实田,开始对私人土地征税。
到了西汉,因为秦末战乱,大量人口流离失所,为了方便人口管理,以户籍形式的税赋制度出现了。
南北朝至唐朝,主要实行的是以均田制为依托的“租庸调”税赋制度。
直到安史之乱后,租庸调制度开始失去社会根基,于是出现了“两税法”。
两税法一直沿用至明。
两税法是以“丁身为本,田则同力”的基础征税,简单来说就是按照土地数量和户籍人口数量来确定税收标准。
两税法规定百姓必须在户籍上登记丁税和地税。
这种税赋制度就是把需要缴纳赋税的人和土地都登记在册,然后再根据登记册上显示的人和土地进行征税。
像大明的人口黄册和土地鱼鳞册,就是主要的税赋依据。
但是大明现在的土地被士绅官僚们大量兼并,能收的地税大大缩水,而官员们为了完成朝廷的税赋任务,就会给百姓大肆加派丁税。
这就变成了穷人没了土地也还要交税,永远都交不完的那种。
造成官僚士绅富得要死,普通百姓穷得要死的现象,加上兵乱灾荒的,百姓没有半点抗灾害的能力,于是就出现了大量流民,朝廷就少了税源。
这不是要了大明的老命吗,所以皇帝朱由崧不得不下决心改制革新。
现在新的农税采用定税均田,统一征收地税,按亩收银,按亩纳税,废除丁税人头税,不再向百姓收其它苛捐杂税。
当然税率也重新制定,要不然按之前那么低的土地税率,根本无法满足朝廷的运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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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据土地产出,把田分成几个等级,比如上等田、中等田和下等田,按每个地方土地产出比例不同,定下不同的税赋标准。
像南方的土地一年两季,上等田一亩可产出400斤粮食,而靠北方的土地,一年只能种一季,有的一年200斤粮食产出都很难。
而且收购粮食全部采用天工院新制定的度量衡,不再以斗、升、合为计量单位。
税赋标准又分官田和私有田两类。
官田就是官府组织开垦荒地整理出来的田产,官田通过租赁的方式,租给没有土地的百姓耕种。
官田的田契挂在朝廷户部,农民只有使用权,但是没有交易权。
如今朝廷的官田,主要还是以各地卫所清理出来的军田为主。
根据每个地方的土地产出不同,官田每亩收税三成。
比如南直隶的上等官田租给百姓种,一亩两季年产大约有400多斤粮食左右,朝廷就有120斤粮食的税。
私田就是百姓拥有自己田契的土地。
私有田的税率就不是固定的了,而是以阶梯增进的方式收取,田越多,缴税比例就越高。
私有田的税率,以一户30亩以下缴两成税率为基础标准,每户田产翻倍依次递增百分之二十。
例如南方一户拥有30亩年产400斤粮食的私有土地,每亩只需向朝廷交80斤的税;如果一户拥有60亩私有田,每亩就得交96斤税。
要是一户有90亩土地,那就和租官田差不多一样,每亩得交115斤的税了。
新的税赋标准一出来,最先看到的自然是朝中官员。
有很多官员一边看着新的税率,一边盘算着自己家里要交多少税。
算着算着,有人一声惊呼,
“天啊!按这个标准,如果家里有180亩地的,咱南方的上等田,岂不是每亩就得交199斤多的税,这……这……都一半了!”
“这也太高了!……”
“看不出来吗,这是朝廷为了遏制土地兼并呢。”
虽然有不少朝中官员心里正在诅咒新政改制,但有几位内阁大臣坐镇,维持着各种政令运转,也没有出现混乱现象。
随着一批批不法官员押解进京,反而有一部分官员在想着如何应对这个新的税赋制度,让自己家里少交税。
比如有人想到了分户分田,很多官员的田都是集中挂靠在一人名下的。
如果让儿子们分户,把家里的田产分开,每户就可少交税。
最近朝堂气氛虽有些压抑,可是一些人想象中那种不可控的大规模暴乱并没有出现。
朝中有几位内阁大臣坐镇,维持朝廷运转,并没有出现什么混乱的情况。
毕竟几位内阁大臣都是皇帝用了一番心思推上去的,他们也知道,不改制大明要完,内心也是希望改革能成功的。
此时朱由崧放下政事,跑去了后宫。
他的长子朱慈炳一周岁了,皇太后安排了抓周宴。
朱由崧走在宫中的廊道上,心中不由暗暗感慨。
这两年一直忙忙碌碌,可以说都是在紧张又刺激中度过的。
不知不觉自己儿子都有三个了,大的都已经周岁了。
几个儿子好像都没见过几次面呢,倒是颇有几分生疏的感觉,看来今后得慢慢抽些时间出来陪孩子们。
心想一周岁的孩子大概能走路了吧,不过这大冷天的,穿的衣服厚,怕是也还跑不动。
边走边想,转眼就到了钟粹宫。
难得抽出时间陪儿子过抓周宴,而且几个嫔妃都在,朱由崧把一切政事暂时抛之脑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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