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阳回到景帝面前,问道:“周阳斗胆,敢问皇上,何事疑太子?”
这不是明知故问吗?这是自己找死,栗青大是欢喜,只等着瞧周阳出乖露丑。
然而,让他想不到的是,景帝却没有发火,反倒是语气和缓了许多:“周阳,前数日,太子刘荣私自出宫,与你一道去了仰月楼,可有这等事?”
“皇上,绝无此事!”周阳想也没有想,脱口而答。
景帝脸色一沉,厉声喝斥起来:“你还敢撒谎!他们都承认了!你这是欺君!朕饶你不得!”声如雷霆,震人耳膜,实在是怒极了。
栗行、刘荣一个激灵,仿佛景帝是在喝问他们似的。
周亚夫长叹一口气,栗行和刘荣已经认了的事,周阳居然不认,还有活路么?
窦婴眼里掠过一丝赞赏之色,并没有说话。
周阳仿佛没有看见景帝怒发冲冠的震怒样儿,声调平静的道:“皇上,周阳所言,句句属实,太子真没去过仰月楼!”
“真没去过?”景帝剑眉一拧,声调略缓。
“皇上,数日前,太子私自出宫是真,和臣相遇,一同去渭水玩耍,并没有去过仰月楼。这定是别有用心之人诬陷太子的,还请皇上明察。”周阳字字真诚,句句笃定,让人不敢有丝毫怀疑。
“周阳,你好大的胆子,还敢撒谎。来啊,推出去,砍了!”景帝大手一挥。
两个宫卫上来,押着周阳,就朝外走。
“皇上……”周亚夫忙着求情。
“住口!”却给景帝厉喝一声打断:“这种东西,留着何益!快去砍了!”
周阳仍是平静,没有一点惊惧样儿,声调更高:“皇上呐皇上,周阳敢以人头作保,太子没有去过仰月楼!若皇上杀了臣,能还太子清白,臣死而无憾!”
景帝紧拧着眉头,打量着周阳,没有说话。
周阳接着道:“太子,大丈夫在世,当光明磊落,去过便去过,没去过便没去过!太子,你没去过那种污秽之地,千万不要委屈了自己。有冤屈,赶紧向皇上申诉。皇上圣明,自会还你公道。”
“说,有没有去过?”景帝的目光落在太子刘荣身上,喝声如雷。
“去去去……没去过!”刘荣结巴了好一阵,这才说出了实话。
“你说?”景帝又盯着栗行了。
“去,去过。是周阳唆使的。”栗行巴不得周阳立刻死掉,不惜冤屈事实。
栗青头一昂,颇有几分自得,这事要是坐实了,周阳就是主犯,必死无疑。栗行是从犯,顶多就是责罚一通罢了。
可是,他没有想到,此事无所谓主犯从犯之别,只要知道此的事人,都得死!窦婴暗自摇头,提醒一句道:“栗行,你可要想清楚了。此事比天大,要是真有此事,不仅周阳要给砍了脑袋,就是你,也难脱干系,你也会死!”
“我会死?”栗行不学无术之人,哪里想得到此事的严重性,闻言之下,大是震惊。
“哼!”景帝一声冷哼,差点把栗行吓得软倒在地上。
“父皇,真没去过。”刘荣终于鼓起余勇:“孩儿出宫后,在街上遇到周阳,我们一起去渭水玩耍来的。孩儿敢起誓,绝没去过那种污秽地儿。”
那天,他是想去,却给周阳劝走了,这是事实,发誓他也敢。
景帝脸色稍缓,问道:“那你为何自认了呢?”
刘荣指着栗行:“父皇,他都认了,孩儿有口莫辩,不认能行么?如今,周阳能作证,孩儿有望洗脱冤屈,不敢不实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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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阳,太子说的可是实话?”景帝冲已经给押到门口的周阳问道。
周阳大声道:“皇上,若你问太子为何委屈自己,周阳不知。若皇上问周阳,太子有没有不端行止,周阳敢以人头作保,绝无此事。”
景帝的脸色再缓,盯着刘荣:“荣儿,若是你敢欺骗朕,朕绝不轻饶,你可想清楚了。”
刘荣愣了愣,磕头道:“父皇,孩儿所言句句属实。若有半句虚言,甘愿天打雷劈!”
“嗯!”景帝的脸色又沉了下来,双目如灯,瞪着栗行:“栗行,你还有何话可说?”
栗行吓得结巴了半天:“皇上,臣是想整周阳。周阳老是整治臣,臣想报复他,才证实此事,想让他做主犯。”实在是给吓得不轻,连这种事都说出来了。
“你好恶毒的心思!来啊,给朕乱棒打出去!”景帝暴喝一声,几个提着棍棒的宫卫过来,对着栗行就是一阵乱棍砸了下去。
栗行哭爹叫娘,乱滚乱爬的给轰出了养心殿。
景帝手一招,两个宫卫把周阳押了过来。景帝一摆手,宫卫退开了。景帝冲周阳笑笑道:“周阳,你能人头担保太子清白,你这份忠心,朕知道,朕心甚慰。要不是你,朕就冤枉了荣儿,朕要赏你,要好好赏你!”
刘荣是个什么样儿的人,景帝最是清楚,在去了仰月楼与没有去仰月楼之间进行选择的话,景帝会选择相信。只是,一旦坐实了,就得治刘荣的罪名,这事太丢人,景帝作为人父,绝对不愿以这种罪名来治刘荣的罪。
景帝是要废刘荣的太子之位,却不能用这种有损天家威严的罪名,得找其他正大光明的罪名。周阳如此担保,正合了景帝的心思。
此时此刻,景帝最想的就是有人出来力保刘荣。即使刘荣去了仰月楼,还有邀月睡到一起,甚至闹出糗事,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要能有个说法,要能保住刘荣的脸面。
这就是周阳的胜算所在,更别说,刘荣还没进仰月楼,不算撒谎。
周阳的力证,很合景帝的心意,脸上没有表露出来,其实早就是龙颜大悦了,对周阳的好感陡然增加很多。
此时打赏,必然是重赏。果然,景帝轻启金口:“周阳,朕赐你爵五级,钱二十万。嗯,你明事理,再赐个博士吧!”
“谢皇上隆恩!”周亚夫惊喜莫铭,一个头叩下去,身子都在颤抖了。
栗青眼里闪过一丝艳慕之色,如此之赏,可是斩首数千的战功了。更别说,还赐博士,更是光宗耀祖的事。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周阳却说:“皇上隆恩,周阳感激。可是,周阳万万不敢领此赏。”
“哦!”景帝倒是好奇了,在周阳身上不住打量:“为何呀?难道此赏不够?”
“皇上,不是赏之厚与不厚,而是周阳不敢领受。”周阳侃侃而言:“臣所言不过是事实。若是臣不言,以皇上之精明,焉能委屈太子?定能还太子清白。”
不是周阳要拍景帝的马屁,而是如此处置更恰当,更好。果然,景帝脸上堆起了笑容。刘荣不算糊涂,马上就道:“谢父皇。”手忙脚乱的爬了过去,乖巧的给景帝捶背。
皇帝最缺什么?缺的就是亲情,天家无情嘛!少的就是天伦之乐。刘荣这一福至心灵的表演,恰到好处,景帝再也顾不得穆穆天子之威,欢喜上脸,拈着胡须呵呵直乐,冲周阳一招手:“周阳,你过来!过来,到朕身边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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