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伯元就像个先锋将军,他刚刚过来,段祺瑞辜鸿铭他们也都纷纷过来了。
马寅初他们都傻眼了,这实在是不像话,自己这边还没去敬酒,哪有他们这些前辈主动过来的道理。
好在他们反应还算快的,段祺瑞他们屁股刚刚离开椅子,马寅初就端着酒杯迎了上去。
“段老,辜老,我们正想过去敬酒呢。”
王立健他们见到马寅初迎上去,也跟在后面迎了上去。
就像是两军会师,两桌的人在中间碰到了一起。
辜鸿铭他们从那桌之所以要往这边跑,也是因为他们那桌围的人实在太多,让他们有些烦躁,本来是个大喜日子,老友们在一起侃天侃地,却被周围这些人横插一杠子,实在是有些扫兴。
偏偏以铁砚为代表的这一批人,好像一点眼力见都没有,不论辜鸿铭他们是明示暗示,都不管用,他们就赖着不走。
其实按照辜鸿铭和段祺瑞的脾气,早就破口大骂,关键今天庄言是主人,也不好言辞太过激烈,所以没有办法的情况下,他们只能挪挪地方。
是段祺瑞提议的,不管能不能甩掉这些人,总不能让自己这些老头子应付,自然也要把马寅初他们拖下水才行。
段祺瑞早就观察了庄言他们这桌的情况,看他们喝得热闹,心里早就有意见了。
好嘛!
我们这些老骨头在这泥潭里面挣扎,你们这些小辈却逍遥快活,哪有这样的道理。
所以,就有了现在的场面。
“子言,今天各位先生到这里来,是为了收学生,你倒好,怎的也不来敬杯酒。”刘鹗摸着胡须责备了庄言一句,虽然是责怪,其实还是为他打圆场。
辜鸿铭笑道:“无妨,早一点迟一点都可,既然是这样,大家也不用围着桌子了,一人拎着把椅子,坐在一起吧。”
庄言又带着于海他们将桌子挪开一点,弄个空地出来,然后众人很是随意地就围坐在了一起。
随后庄言又将姚谦和梁思成他们叫过来,让他们在旁边端茶倒水。
众人坐定,辜鸿铭刘鹗他们这些大佬们坐在一排,呈一个弧形,刘鹗辜鸿铭康有为居中,段祺瑞连立文他们列作其次。
庄言他们这些小辈呢,就坐在正对面。
两边中间就差个火炉或者瓜果摆盘,这场面就是典型的农村过年老少爷们坐在一起拉家常的场面了。
剩下的其他人,有些人在旁边找个缝隙坐了进来,也有些人在àiéi坐着,另外的一些人则是直接站在后面。
蔡元培环视了一圈,不禁有些感慨,早前在他办公室,康有为辜鸿铭他们为了庄言的书论议的时候,他还心说中国文坛半壁江山都在。
现在看着眼前这些人,中国文坛大半的力量都在这儿了吧。
这些文坛泰斗且不论,光是一个庄言,现如今在文坛之中的影响力,已然是无人可出其右。
“今日难得凑齐了这么多人,正好又是正月初六,就当是走了一次亲戚,大家也无需拘束,如平常一般聊天拉呱即可。”蔡元培笑道。
庄言看了看他,心想他说得轻松,有他们这些份量极重的人在跟前,谁又能无拘无束。他倒是想聊聊自己要办学的事情,但是他蔡元培便是燕京大学的校长,虽然学校之间说竞争有些太露骨,但是自己以后办了学校肯定要从燕京大学挖墙脚的,所以这事在蔡元培万万不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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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身为主人,自然要开口说些什么,他看了一眼辜鸿铭说道,“还要多谢汤生公之前为我的书作译。”
他本是没话找话,辜鸿铭自然也知道,便摆了摆手,“之前已然谢过,就不必多礼了,我倒是对你刚才在台上所说的新书有些好奇,若我没听错,书名是叫《苏菲的世界》,可有什么典故?”
庄言没想到辜鸿铭一句话就把话题拉到他的新书上面,便有些不知道怎么回答。
在座的其他人,对庄言的新书也都存了好奇心,这时候辜鸿铭问了,个个都侧着耳朵等着庄言的下文。
“也没有什么典故。”庄言组织了一下语言说道,“这书名也可以改,便叫张三的世界,或是李四的世界都行。”
“那能叫康同复的世界么?”
庄言转头看去,原来康有为的小女站在后面,刚才正是她开口。
“咳咳,子言你莫管他。”康有为老脸一红,又斥责了康同复一句,“休要胡言乱语。”
康同复吐了吐舌头,也就没再说话。
庄言对她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并不感觉稀奇,上次去康有为家拜访的时候,她就是这样的口无遮拦。
所以也就并未在意,继续说道,“名字不过是个代号,要说这书跟我之前的书也有些不同。”
“哦,何处不同?”连立文问道。
“处处都不同。”庄言笑了笑,“先说这本的叙述手段上,与我往常的所不同,这本并不关注人物和事件本身,而往往会告诉读者我是在用什么手法虚构作品,向他们交代我创作的相关过程。”
他这话一出,很多人都有些不解。传统的观念上,写就是为了让人认为作者说的故事是真的,但是这样暴露虚构手法,就会让读者觉得这事是假的,说白点就是“跳戏”,再白点,就是没有代入感。
正如后世的一些网络,书里面的主角经常跟作者对话。还有一个比较出名的,就像漫威里面的死侍,也时常跟画面外进行交流。
辜鸿铭和刘鹗若有所思,似乎在认真思考这中间的道理所在。
段祺瑞先问:“告诉读者你是在用什么手法虚构作品?这样的话,跟读书汇报有什么区别?”
庄言摇了摇头,“并非如此,这种暴露虚构行为也非我独创,《堂吉诃德》与《项狄传》中便有这样的叙述方式。”
为什么要提到《堂吉诃德》,完全是因为这部对现代的影响实在是太大,例如他改变传统单一叙述主题模式,采取多重叙事角度,而他在运用的不确定性,距离叙事等技巧甚至具备了后现代主义的特征。
文艺界对于《堂吉诃德》的研究一直没有停下来过,而庄言今天要提到的一点,正是这个时代还没有研究出来的一个地方。
《堂吉诃德》的第二部中,有一处故意暴露了虚构的痕迹,作者塞万提斯安排堂吉诃德参观印刷厂,发现那部伪作并抨击它是“荒唐的东西”。
而堂吉诃德发现的那部伪作,便是塞万提斯在创作第二部的时候,市场上别人抢先出版的盗版《堂吉诃德》第二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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