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丰二年八月十五,太原府乡试第三天,通过白景善的一番辗转腾挪,终于还是替乔致庸完成了第一个毕生愿望。
因为第三场在中秋节这天进行,所以非常人性化的规定可以提前交卷离场。
正是:三场辛苦磨成鬼,两字功名误煞人。
乔致庸快马加鞭的答完了卷子,赶着第一拨放牌的人潮出了贡院,带上长栓毫不耽搁的往家里赶去。
太原府距离祁县的距离不远,等到乔致庸快要到家的时候,今年的乡试也宣告结束。
贡院当中,在经历了紧张的弥封、誊录之后、对读与套分朱墨卷等林林总总的程序后,胡沅浦端坐在抡才堂中,开始分发考卷。
一众同考官领了任务后便开始分房阅卷,晋省位属于中省,十四个同考官眼睛睁得老大,想要从今年的试卷当中拔擢出优秀的人才。
一個阅卷官要负责二三百份试卷,工作起来真是昏天暗地,眼睛不知不觉的都红了。
在这许多的试卷之中,胡沅浦最上心的还是乔致庸的,可是眼下实在无法找到,只能暗暗期待。
这边,乔致庸和长栓已经到了家。
让他庆幸和高兴的是,乔家现在还没有一片缟素,大哥乔致广应该还没有驾鹤西游,这可是一大变化。
要知道,原本的乔致庸可是再也没能见到大哥一面,回来的时候人都已经在冰块棺材里躺了好些天了,这也成为了乔致庸的毕生憾事。
现在家中一切正常,喜气洋洋的曹掌柜出来迎接乔致庸,说在他科考的这几天里,已然按照他的吩咐,将其中的一部分金银首饰用于召开“中秋金银首饰品鉴大会”与“拍卖大会”。
这一新鲜的噱头吸引到了很多晋省的富商参与。
一些尤其精美的首饰,还被冠以名号,编造了许许多多的故事,有本土风格的,还有西洋风格的,赚足了眼球。
尤其是一些家中女眷多的富商,更是大掏腰包,花了大笔的银子买首饰,就为了回家后能过个团圆节。
一番操作后,几箱子金银首饰最后变成了十五万两白银,现在都囤积在了乔家的库房当中。
因为那些债主还没有得到明确的消息,尚未登门要债,所以那些金条则暂时未动。
距离放榜还有二十多天的时间,足够乔致庸解决家中的危难了。
曹氏得知二弟回来,早就带着儿子乔景泰等着了,乔致广的身子虽然日渐衰弱,但是因为有了期盼,还少了那封信的打击,所以暂时还在艰难维持着。
乔致庸进了堂屋,拉过侄儿景泰稀罕了一阵,考校了一些学问,这才放他出去休息。
曹氏关心的看着二弟:“致庸,你这次科考究竟如何,能不能高中桂榜啊?”
乔致庸微笑道:“嫂子不必担忧,在我看来把握很大,静等半个月后,自然就有消息,我大哥如何了?”
曹氏欣慰的点头,介绍了乔致广的情况。致庸听说大哥还在,便走到后院去看望大哥。
幽暗的屋子里,烛火轻轻摇动,乔致广一脸痛苦的躺在床上。
“大哥,致庸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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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稀之间,乔致广听到了弟弟的轻声呼唤,艰难的睁开眼睛,模模糊糊的看到了弟弟的样子。
“致庸,你回来了,考的如何?”
乔致庸又答了一遍,和哥哥说些高兴的话,待到看他神色疲惫下来,这才安抚大哥睡下,自己走了出来。
中秋月圆之夜,圆月高悬。
陪着嫂子曹氏和侄儿景泰吃了一顿团圆饭后,乔致庸一个人来到了墙垛之上,默默地坐下,遥望天边的明月。
宁静的月光洒下,映照的乔家大院纤毫毕现。夜风微微浮动,不知道勾起了多少人的情思。
江家,江雪瑛被父亲关在绣楼之中不得外出,只能透过窗口射入的月光,在脑海中思念表哥的样子。
太谷陆家,玉菡刚刚帮父亲算完账,和明珠在院子里赏月,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儿忽然一红,在明月之下显得越发诱人。
乔家,白景善此刻心中所思所想的,不仅有雪瑛、玉菡,还有老妻杨九红与自己的几个子女。甚至是脑海中最深层次记忆当中的审读员家人,也被这轮明月把记忆勾动了起来。
侄子景泰坐在他旁边静静地吃着月饼,小孩子少不更事,还未经历幼年丧父之痛,很是天真烂漫。
“二叔,你在想谁,是不是在想雪瑛表姑?”
乔致庸收回漫天思绪,在景泰的脑袋上轻轻敲了一下,抱起他扔回房间睡觉去了。
再好的佳节也总有过去之日,人一旦活得久了就会发现,繁华过后总是无尽的落寞,因为大部分人的生活不可能每一天都无比精彩。
白景善数十年的阅历浮沉,忽然发现他自己现在竟然有点想要逃避这种节日,就如那句记忆里的歌词所唱那样:
相聚离开,都有时候,没有什么能够永垂不朽。
作为乔致庸的个体,现在可没理由悲春伤秋了,明天的大事还有许多要做,这些儿女情长暂且放放吧!
……
一夜无话,第二天清晨,人们还没有出现在街道上的时候,两匹快马跑进了祁县县城。
达盛昌分号中,崔鸣九和一起回来的伙计见到了前来迎接的二掌柜和三掌柜。
“什么?你是说乔家如今已经彻底败了?那为何这边的乔致广一点动作都没有?”二掌柜惊讶的脱口而出。
崔鸣九四十多岁的年纪,老脸上密布皱纹,连夜赶路更是累的跟狗一样,便抬抬手示意那名伙计替他答话。
那伙计虽然年轻些,但也是风尘仆仆的赶来,连中秋节都在马背上过的,看到几个掌柜连一句问候都没有就盯着问事,不由得心中有些不舒坦。
“二位掌柜,肯定没错,我和大掌柜出发的时候乔家也送了信,咱们就慢了他们一天时间,复字号的银子已经没了,现在满包头的商家们都在找顾天顺逼债呢!”
说到这里,崔鸣九也站起身,神情亢奋的走来走去,把那小伙计撵了下去,脑子中不断想着重重毒计。
小伙计看到没有赏钱,更没有慰问,失望的摇头离去,这达盛昌的伙计真不好当!
崔鸣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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