赣江西岸鸡笼山上,南昌城的火烧醒山寨里的明军将领,连夜爬起来开会。
“刑介这老儿是干什么吃的!南昌坚城一座!五万大军守城!他居然不到一个月就丢了!换头猪上!猪也能撑一个月吧!”
“猪能不能撑一个月俺不知道,俺只知道眼下军中粮秣撑不到一个月!别说一个月,时下半个月也难说!”
“半个月?两万弟兄人吃马嚼,真怕明天就会断炊!”
“突围吧总镇!虽说情况不明,但突然起火绝不是什么好事,刑介这老儿连滩子头都能丢了,属实废物!趁现在弃寨突围还来的及,晚了的话会被马虎那厮咬上的!”
“是呀总镇,江南回不去了,大不了往九江跑,往宁州跑,翻过大山退到湖广去!”
“都给俺闭嘴!”总兵廖应忠怒道:“吵吵吵!吵个鸟!吵得老子头都大了!都是朝廷大将,不是山贼草寇,都给老子有个大将军的样子!”
廖应忠对其中一人道:“军中还剩多少粮草?如实说来,不要有夸大!”
“总镇,贼寇是在7月25日夜断了航道,理应输送的粮秣没有送到,现今又隔了近十日,军中粮秣将尽哪!”
“总镇,没有粮秣叫儿郎们拿什么同贼人厮杀,突围吧!”
“突围吧总镇!有两万弟兄在手,量朝廷能拿俺们怎么样!还能派锦衣卫来拿人?!”
“突围吧总镇!冲出去吧!”
“突围!冲出去!”
……
廖应忠烦躁道:“军中粮秣还能撑多久?”
“总镇,军中粮秣撑不到三日了!”
“格老子的!刑介这个蠢猪!这个废物!”
廖应忠令道:“打点行装,全军出天狮隘突围,去宁州!”
众将轰然应诺,鱼贯散帐去办。
两万人的动作自然瞒不住李雪芝军的耳目,斥候细作探得情报飞马报与马虎知晓,马虎闻报不敢怠慢,立即召集众将议事。
“官军这是要干什么?即使夜袭也不该闹出如此大动静,弄得跟要强攻似的,失心疯了?”
“将军,俺们断官军粮道约莫也有十日了,会不会是官军粮尽,要下山来和俺们拼命了?”
有将领抛出这个观点,立即得到包括马虎本人在内的将领们赞同,被围成了孤军,有余力时不拼一把,过了时候可就晚了。
马虎颔首道:“言之有理!尔等立即回去点集人马严阵以待,今夜便先叫官军撞个头破血流,再一鼓破之夺了鸡笼山各寨!”
诸将轰然应诺,跃跃欲试正待散帐,又有斥候来报。
“报!奉楼船将军之命特来禀报!南昌城已被大帅攻破!”
马虎当场惊得双目圆瞪:“啊?城破了?五千人马夺下五万官军把守的坚城?大帅真乃神人也!”
旋即卡顿一秒,目光锐利的猛拍桌案。
“不好!定是官军窥见南昌城克,夤夜兴兵这是要跑!”
看了几眼地图,马虎当机立断道:“天狮隘口!定是要走天狮隘口!旋即往西奔湖广去!务必要把这群小崽子拦下!一个都不能放到湖广!”
“将军!怎么打?”
“将军,要不要把官军放下山,主力团团围住厮杀,遣一支奇兵抄了鸡笼山,断官军后路?”
马虎摇头道:“不可,把官军全数驱赶回鸡笼山,困死他们!”
“先前有南昌城输送粮秣,鸡笼山诸寨自是可以高枕无忧。现下南昌城破,粮道又断,鸡笼山从险地变死地,正好埋葬这两万官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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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将听令!”
随即马虎开始调兵遣将,一道道军令下达,虽说不如世之名将,但用兵老练的老将尚且当得。宋国霖在场旁听许久,每回旁听总能听到点收获,表面沉默心里却在哀叹,叹息自己就是个督粮官,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本事还不如个武将。
唉,或许文臣就不该参合兵戎之事吧。
计划议定,马虎迅速行动,时刻监控明军动向。廖应忠一出动,马虎立即率军前去阻击,深夜里明火执仗一点都不带遮掩的。廖应忠见马虎行动,立即率军迎上去,两军夜晚混战打作一团。终是廖应忠不敌,战线被一步步的往后推,驱赶回了鸡笼山寨。
至于说让廖应忠战术战法灵活多变一点……嗐,他要能灵活多变了,他要是能活灵活用兵法了,那他不早就是我大明的名将了。
8月4日一早,李雪芝入城出榜安民,会见各行各业代表安定人心,任命邹元标提点江西刑狱司,任命刘元卿知南昌府,朝姚兴和赵郃喷一堆不要钱的漂亮话,安抚降将拉拢士绅云云。
忙完这些,李雪芝当即裹着降兵,一股脑全到赣江西岸鸡笼山去,消灭最后这支明军。
马虎的计划得到李雪芝认可,于是在随后的两天里李雪芝亲统数万大军围而不攻,一次次打退明军大股小股突围,坐看山上炊烟越来越稀薄,坐收越来越多乃至成建制下山投降的明军。轻描淡写到8月8日,廖应忠等将实在支撑不住,率领余部弃械下山投降。
至此,江西境内再无明军。
8月12日,休整三日李雪芝本要乘胜追击,直捣湖广,但被湖广来人劝住。
“大帅去岁自徽州入赣,累战一年有余,方才克定豫章故郡全取赣地,兵马疲惫,士卒新附,纵使有豪商大户慷慨解囊,粮饷二字想必仍十分紧张。当趁此刻安定之时,厚积而薄发,固根本方可有远图啊。”
李贽,字宏甫,福建泉州人,现年六十岁高龄,现居湖广黄州府麻城,这便是罗汝芳中介给她介绍的金色传说。
李雪芝闻言点头,因为自己的灵活身段地盘打下是很快,但收降的明军需要消化,打下的地盘需要消化。尤其现在左手徽州程朱理学余启元,右手江西阳明心学罗汝芳,这就好比奥地利和匈牙利组团,天主教和新教搭档,逊尼和什叶搭伙,需要慢慢处理。
厚积薄发,固本远图,李贽这八个字,算是结结实实插在李雪芝痒痒肉上了。就犹如宝马车和宝马钥匙,完全匹配。
“依先生的意思,是要我巩固内政,暂熄刀兵?”李雪芝问道。
“非也非也,固本并非不能兴兵,大帅欲讨湖广,可先占据险要。”说着李贽怀中掏图:“荆湖三湘与赣地之间要害之处,尽在图上,请大帅趁当下明军未曾回神之际,出兵占据。”
李雪芝亲手接过查阅,心中大为震撼。
“先生真大才也……只是先生投效我,我……我为妇人,先生甘心受控一妇人?”
李贽闻言爽朗一笑,毫不介意道:“大帅巾帼英雄,没必要受此闲言碎语干扰。老夫知道总会有人说‘妇人见短不堪学道’之类话语,然男子亦多有见短者,又何言语可驳?见识长短并非先天,乃在之后而已,官绅之子与农夫之子有何异?无非官绅子科举,而农夫子耕田罢了。”
李雪芝郑重行军礼:“先生大才,才堪诸葛武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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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性解放,思想自由;万物一体,不存在高下贵贱的区别;婚姻自由,歌颂卓文君和司马相如的故事;尊重妇女;信仰自由……强,很强,非常强,五体投地的佩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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