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库里,灯火通明。
刀疤脸刷的闪身,钻进货架最底下一层,找个阴影空档,把身体藏进去。
它看到了,这偌大仓库里,赫然有十几个人,穿着白大褂,正在巡逻!
有人拿着笔记本,一边巡逻,一边盘点数量,一边记录。
有人拿着勺子,在搅拌一桶桶液体,检查液体质量。
有人拿着抽查一只只口袋,解开看里面的粉末是否潮湿。
刀疤脸已经是很专业的密探,它知道自己不需要观察太多……只要来一遭,距离仓库里一扇扇窗户足够近,剩下的交给秘书组即可。
它得意洋洋,正要探脑袋出去,找找这车间里的窗户,突然发现不对劲……这藏身之地太小了,它的肚子又吃得太圆,没能完全藏进来。毛绒绒的一截肚子,还在货架外面呢!
它瞪大眼睛,猛地吸一口气!
很艰难的,肚皮吸回来!
但一双大皮鞋,已经在向它这边迈进,发出“踏踏踏”声音。
它瞳孔收缩,更加紧张,摸向了用绳子斜挂在身上的小窗户。
这大皮鞋,可千万别过来啊!
大家无冤无仇的,万一发生冲突,老板随便动动手,这大皮鞋死了、残了什么的,那多不好意思?
万分紧张之际,它看到这双大皮鞋的主人,并没有走过来,反而停到摆放油液的木桶旁边去,不知道做什么,这才堪堪松了口气。
……
办公室里,落地窗前,一只只秘书组的狐狸,也纷纷松了口气。
卓卓集团也是讲道理的,不喜欢随便和人发生冲突。
它们一个个咧嘴笑着,继续去看这仓库内的情况。
“嘤嘤嘤,嗷嗷嘤嘤嗷嗷!”
黑脑壳瞬间认出,仓库里这些木桶,一桶桶装满了鳞油!
这是用鳞石生产出来的一种油,是炼制火药球必备的一种中间产物,卓卓集团的秘书组长期督导安全生产,对这种油很熟悉!
一群狐狸面面相觑,又议论纷纷。
“嘤嘤嘤?”
“嗷嗷嗷?”
……这群人,真要把火药球研发出来了?
卓群站在秘书组身后,看着大屏幕,心中也感慨。
“能根据爆炸现场的残留,就做到这一步,看来法尔斯这个实验基地,也还是很厉害的。”
正疑惑间,突然看到,穿大皮鞋的男人,用勺子在装油的桶里轻轻搅拌。
搅完了一個,又去搅另一个。
这是在干什么?
盯着监控的狐狸们,纷纷皱眉,也看出不对劲。
被搅拌完之后的鳞油,表面的波纹好像变细了?
老板说过,鳞油的表面波纹是很重要的观测指标,波纹变细,说明鳞油变质,就不再可靠。
狐狸们皱皱眉头,都不明白,都转身仰着脑袋,看向老板。
却见老板点点头。
“没错,这个穿大皮鞋的家伙,是故意在给法尔斯捣乱。
“他往鳞油里加了很少量的树杨梅酸酯。
“这不会改变鳞油的化验特性,但是会让鳞油变得非常不稳定。
“这家伙,难道是混进实验基地的起义军?”
一边说着,监控画面中,大皮鞋给每一桶鳞油都动完手脚,便起身快步离开。
走到门口的阴影中,他脸上的肤色、五官、毛孔都瞬间变化,变成另外一张脸。
走出阴影后,脸上更是挂了笑容,大步流星,向实验基地内部走去。
沿途碰到人招手向他问好。
“渣塔博士,去哪里了?”
“去仓库催了下我要的材料。”
“渣塔博士,来帮我看看化验结果?”
“我实验室里也煮着溶液呢,得赶快回去,不好意思啊。”
便如此,这个名叫渣塔博士的男人,一路穿过实验基地。
没人知道他刚刚干了什么。
只有看着监控的卓群和秘书组狐狸们,还在疑惑,实验基地里怎就混进去这么一号鬼雄?
……
呼……呜……
夜风冷冷。
刀疤脸从仓库里钻出来,又在这实验基地偷摸乱跑,沿着墙角的阴影,这里看看,那里瞧瞧,看到有窗户的地方就跑上去蹭一蹭。
看到灯火明亮的伙房,看到乌漆嘛黑的厕所,还看到一间小房子,孤零零搭在一大片空地中央,四角悬挂风灯,周遭照得通明。
“嘤?”
密探的直觉告诉它,这小房子很可疑!
但是,小房子周围是空地,没有阴影,没法潜行过去。
而且,它一边转一边看,发现这小房子,竟然没有窗户!
正要想办法再去看看,突然听到身上斜挎的小窗户,发出“当当当”声音。
“嗷?”
是秘书组在提醒它,夜宵时间到了!
它低头看看自己的圆肚皮,皱皱眉头……身为密探,保持身材很重要。
夜宵什么的,还是要吃!
吃饱了才有力气减肥!
它找到旁边小木屋,看到一扇打开的窗户,“嗖”的一声跳起,钻了进去,整个狐狸没入其中。
刷!
却是半空中,突兀有灰烬,凝成一只手,追进窗户,狠狠一抓!
但,这只手什么都没抓到。
只是变成灰烬又飞出窗口,随风飞到孤零零的小房子门口,飞回到打开门走出来的图素侦探长手腕,变回他的手。
冷冷夜风中,图素苍老的眼睛盯着那扇窗户,又看了许久。
“难道是我看错了?”
图素身后的汤姆孙满脸疑惑。
“侦探长,您发现什么了?”
图素摇摇头。
“没什么,没什么。”
汤姆孙又问道。
“那丢失五克仙女星粉尘的事情,需要我去审问运货的车夫么?”
汤姆孙身后,这间没有窗户的小屋里,赫然摆放着一堆瓶瓶罐罐,每一瓶每一罐都极其稀罕,极其昂贵!
尤其是摆在小屋中央的一瓶金色粉末,其名“仙女星粉尘”,更是价值连城!
图素思量片刻,再次摇头。
“不需要,这件事你不用管了。
“我亲自去查。
“这件事,不需要告诉法尔斯先生,明白了么?”
汤姆孙点点头。
“侦探长,我懂。”
他们侦探司的首席,是城主府五少爷的门客。
一些事情,自然就不必告诉六少麾下的法尔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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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媚的阳光照进实验室。
一张张实验台上,一只只狐狸照旧忙碌,或在研磨粉尘,或在制备溶液。
白爪爪和黑爪爪,守在同个实验台旁边,一个狐爪抓着玻璃棒搅拌溶液,一个狐爪抓着试管不停摇晃,要按照老板的说法,摇出来泡沫。
“嘤嘤嘤,嗷嗷嘤嘤嗷嗷……”
……黑爪爪不太能理解,万彩烟花不是已经投产了么,怎么还让它们来做实验?
“嗷嗷嗷,嘤嘤嗷嗷嘤嘤……”
……白爪爪一边搅拌,一边解释。
之前老板解释过,它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化验集团拥有的各种材料,了解更多的材料性质,为制备其他种类的烟花做准备。
一种烟花可能需要几十种材料,它们先把已有的材料研究明白,等空缺的其他材料到位之后,只研究新来的材料就好,能大大缩短开发周期。
“嗷嗷,嘤嘤嗷嗷嘤嘤……”
……老板说了,这个叫听牌!
……
实验室中央,卓群坐在躺椅上,正翻阅自己记录的羊皮纸。
蹲在旁边的黑脑壳,则在抓着胶棒,把老板看过的一张张羊皮纸粘贴成册,准备收纳归档。
这些纸上的内容,虽然都是卓群亲手记录,但此时再重新看,也别有一番感觉。
便如他手中这张,是第一次知识逐人期间记录下来,所用的文字他只会写,不会读。
又在第二次知识逐人期间,才完全学通这种语言,看懂这种文字。
【……漫长的历史上,有无数的国度曾经出现,又悄然覆灭】
【其中这么一个遥远的国度,有一位伤心的公主】
【她养在城堡里可爱的狐狸,逃离城堡,离她远去】
【于是她茶不思,饭不想,天天在窗前啜泣】
【渐渐哭花脸庞,慢慢哭肿眼睛】
【渐渐骨瘦如柴,渐渐脸色蜡黄】
【看到小女儿变成这副模样,国王很痛心,于是找来全国最好的心理医生,开解自己的女儿】
【进入公主的房间之前,心理医生对国王说,这次治疗需要约法三章】
【第一,公主得了沉重的心病,需要长期的治疗,需要医生每天的陪伴,希望国王不要心急】
【第二,公主的心理非常脆弱,治疗过程容不下第三人的目光,所以他治疗时,不希望有第三人在场】
【第三,治疗过程中的记忆,对病人和医生来说,都过于沉重,每一次讲出来,都是在心中的疤痕再添新伤,都会影响治疗效果,所以希望任何人,也都不要过问】
【国王心急自己的女儿,没有多想,便亲手打开女儿的房门,让心理医生进去】
【在医生的帮助和陪伴下,小公主果然渐渐恢复开朗】
【她的饭量变大了,皮肤慢慢变白,整个人慢慢变胖】
【她不再流泪,笑容又重新回到她的脸上】
【她会主动去探望父亲和母亲,向他们表示关心】
【还会走出城堡,锻炼身体,呼吸新鲜空气】
【所有的变化,都让国王感到开心】
【只是,新的问题随之而来……公主就像上瘾,每天晚饭后,一定会快步跑回房间,再关上房门,找心理医生上课】
【哪怕她看到自己的国王父亲摔倒在楼梯上,也来不及搀扶,只管快步跑回房间】
【哪怕她看到自己的母亲训斥女仆满脸铁青,也都全不理会,只管欢呼雀跃跑回房间去】
【哪怕城堡失火了,楼梯燃烧着火焰,冒着滚滚浓烟,她也急匆匆冲过火焰,冲过浓烟,爬上楼梯,回到自己的房间去】
【渐渐的,国王发现不对劲】
【于是他找到心理医生,问他这又是为了什么?】
【可哪怕他腰间的宝刀架到医生脖子上,医生也闭口不说】
【于是他又找到自己的女儿,问她这是为了什么?】
【可哪怕他腰间的宝刀架到自己脖子上,女儿也闭口不说】
【国王心中的疑惑越来越深,于是在一天晚餐时,偷偷潜入到女儿房间里,躲到女儿床底下】
【果然他偷听到女儿和心理医生的谈话】
【医生在说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
【说这座城堡寄存了公主对狐狸的思念,已经不再是普通的城堡】
【只要公主想看到那些狐狸,就能从窗户的倒影中看到它们】
【只是需要公主学会使用这座城堡,学会用自己的心愿去找到狐狸,用自己的心愿去扭曲光线】
【这需要一些特殊的知识,不同于物理学界的几何光学……】
【愤怒的国王,从床底下钻出来,用腰间的宝刀,砍掉了心理医生的脑袋】
【再看书桌上,女儿的笔记本记载了密密麻麻的符号,和奇形怪状的图案】
【女儿说那是老师教她的学问,学会之后,就能从窗户看见走丢的狐狸】
【可那笔记本上的符号,并不属于任何一种语言】
【这些奇奇怪怪的知识,也违背物理学常识,完全是胡编乱造】
【愤怒的国王,用油灯烧掉了所有的笔记,又让人把心理医生的尸体拖出去喂狗】
【他自责的流下泪水,后悔自己轻信了一个骗子,让女儿踏上诡异的歧途】
【而失去心理医生的公主,又慢慢恢复到从前,又天天流泪,茶不思饭不想,天天坐到窗前,去看向窗外的风景】
【时间一天天过去,窗外的风景变化了一轮又一轮春夏秋冬】
【渐渐的,国王在愧疚中死去】
【公主也在流泪中变成满脸沧桑的妇人】
【终于有一天,她竟是在窗户中看到百里之外的山,看到山中的狐狸】
【那只狐狸垂垂老矣,但头顶的毛发花色,她永远都记得!】
【那就是她的狐狸!】
【当年老师教给她的东西,果然都是真的!】
【她命令侍卫去带回来那只狐狸】
【又命令侍卫去找回来她的医生】
【她要感谢医生,她想学习更多】
【可是啊,她的医生,早就被砍了脑袋,早就被喂给野狗,到如今,甚至没有留下一片尸体】
【她发动侍卫,要找到更多医生曾经教给她的那种学问】
【可十几年过去,耗费无数人力物力后,还是一无所获】
【那种学问,竟是只存在于死去医生的教导中,竟是只存在于被烧掉的笔记本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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