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谷县城的街道,渐渐聚起了数不清的百姓,四个城区的人都踏出了房门。
就连春聚楼里那些清醒的恩客和妓子,也仿佛陷入了某种梦魇,衣衫不整的跑到了街上。
整座县城从未如此热闹过。
那一个个颤抖的人影,像极了群魔乱舞。
县衙大牢,季元令看着牢中的乱象,从木板床上起身,一拳轰开木门,走出了这座囚牢。
“呵呵,开始了吗......”
牢房之中,看守的狱卒没了踪影,整座大牢,只有被锁住的犯人。
他轻笑一声,一步一步的踩过漫长的走廊,来到了大牢之外。
“公子。”
蓝玉不知何时候在了牢房外,见季元令出来,轻声唤道。
“走吧,先把陈百城这条养不熟的狗杀了,我们再去李氏商行。”
季元令扯起嘴角,小小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细缝。
“是,公子。”
蓝玉带起一阵香风,在前领路,朝着城西金玉堂的驻地而去。
季府,听枫苑中。
李玄阳持刀看着白骨高台上的林录癸,脸上神情冰冷。
“你把旁人性命看成杂草,可想过自己也会像杂草一样别人碾成齑粉,无声无息的死去......”
他话语冷冽,手中切玉刀一提,六阳真气喷薄而出。
“神勾府的《六阳赤书》,你是他们的人!”
林录癸心中震怖,伸手一把抓起掩天旗,夺路而逃。
如果神勾府早早布局东谷县,那他们养兵观的所有人,都是秋后的蚂蚱,根本蹦跶不起来,自然是能逃多远就逃多远。
“该死的季元令,连这么重要的消息都没探清楚!”
林录癸一心逃命,卷起掩天旗扛在肩上,如雀鸟投林,凌空而起。
李玄阳踩着神踪步,手中切玉刀窜出丈二刀气,朝着林录癸的后背猛然一刀斩下。
铿~
林录癸在空中一个翻身,举起掩天旗一挡,虽然挡住了这一记可怖的刀气,却也被其中强大的力道轰击,重重的落在了地上。
他立马翻身,就要继续奔向枫林,但全力催发真气的李玄阳明显比他更快。
“以你这样的能耐,我不相信你们有血祭整座城池的能力。”
李玄阳侧身一闪,人已堵在了林录癸前进的路上,提刀便斩。
斩浪五叠砍出,数千钧的巨力相互叠加,金红的六阳真气将枫林场瞬间映亮。
看着在眼前放大的金红刀气,林录癸一颗心沉到了谷底。
“如此醇厚的真气......一个山村里出来的小人物,如何会有如此进境!”
就算眼前的少年入了神勾府,那也不过是最近这段时日。
在这么短短的时间里,竟然就能将六阳真气修炼到这個地步?
锵~
林录癸举起掩天旗一挡,切玉刀延伸而出的真气和旗杆相击,爆发出巨大的震鸣。
无可匹敌的巨力涌向了他的双手,即使有内甲和真气的双重加持,他也根本无法抵御。
掩天旗斜飞着落地,精铁旗杆完好无损,在地上不停弹动。
李玄阳只是扫了一眼,朝着林录癸挥刀又是一劈。
林录癸双手已无知觉,但在生死之际,依然爆发出强烈的求生意志。
他脚下一动,整个人仿佛化作一团鬼影,猛然窜向了长廊。
“吼~”
李玄阳一声虎吼,虎魔拳意镇压之下,林录癸顿时身形一滞,又被一刀逼了回来。
城西街道上。
季元令生生拧下了陈百城的脑袋后,看着逐渐混乱起来的人群,皱起了他那双短粗的眉毛。
“不对...这不对....”
百姓们睁开的惊恐双眸中,不知何时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红光。
他们不再惊惧的四处晃荡,而是开始互相撕扯,还有人拿起了地上的石块,将身旁的人砸的头破血流。
即便如此,还是没有人清醒过来。
“回季府!那个魔崽子骗了我,这根本不是什么迷心幻阵,这是血祭法阵,那个混蛋想要东谷县城所有人的命!”
恍然大悟的季元令脸色铁青,扯过身旁的金玉堂帮众,将其一把贯在了地上。
“走!我们回去!”
他没练过任何武学,全是靠着身上的内甲硬生生破入了冲虚境,此刻只能朝着季府狂奔。
四个城区,只有季府不在《大黑天赤血唤魔大阵》的炼化范围。
季元令阴沉着一张脸,靠近季府的围墙时,就纵身跳了进去。
他一路冲向听枫苑,脸色涨的通红。
“林录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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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元令远远的就开始愤怒的大喊,闷头闯进了枫林场。
篝火通亮,骨台阴森,鲜血涂抹的阵纹更是令人惊栗。
但林录癸并未如他想象那般在主持大阵,而是被一个少年人提刀追杀,左突右窜的身影极为狼狈。
“季元令!”
林录癸看到长廊中走出来的一男一女,绝望的眼神忽然亮了亮。
“快帮我杀了他!”
林录癸放声大喊。
为了从李玄阳的刀下逃得性命,他连续使用了《阴鬼替形术》,一身真气十不存一。
季元令在长廊谨慎的停下,看着那柄纵横场中的切玉刀,几乎快咬碎了牙齿。
“李!玄!阳!”
他从嘴里蹦出这三个字,双眼通红的攥紧了拳头。
季家深耕东谷,关系网笼罩城中士绅。他创立金玉堂,吞并山药帮,剑指大河帮,声势如日中天......
而这一切,是在什么时候开始分崩离析的?
古旗寨被灭,货物遭劫,人手死伤众多,连红烟都死了......
又在一夜之间,丢失了半城的地盘,将他的威望踩进了泥地里。
更可恶的是自己养的狗,居然在这个时刻反咬一口,把他逼上了绝路。
“李!玄!阳!”
季元令一声大喝,怒火烧毁了他的理智,冲进了枫林场。
“公子不可!”
蓝玉脸色大变,上前抓住了他的手。
“我们不是他的对手,上去只是送死而已。”
“送死?红烟死了,我弟弟死了,季家的根基也没了!我什么都没了!只有杀了他!杀了他,才能挽救我们季家!”
季元令返身朝着蓝玉大吼,甩手摆脱了她的钳制。
李玄阳侧头看了眼长廊下冲出来的肥胖身影,那毫无章法的步子,就像在往他刀口上撞。
“你以为他能救你?”
他冷冷出声,手中长刀一振,耀眼的刀气狠狠斩在了林录癸的肩上。
林录癸奋起最后的真气,挡下了这一刀,整个人扑在了地上,右肩血流如注。
他身上的内甲被切玉刀斩出了十数道缺口,体内的经脉空空如也,再榨不出丝毫的真气。
“给我死来!”
季元令看着背对他的李玄阳,一声大吼,低头朝他猛然撞去。
“真是久闻不如一见。”
李玄阳看着闷头冲来的季元令,轻轻调转刀口,切玉刀直斩而下。
噗~
刀光划过,发出一声入肉的摩擦声响。
在最后一刻,蓝玉抱住了季元令,调转了身位。
这一刀自她肩头而落,沿着脊背斜斩而下,差一点就将她分成了两半。
“公...子....快......逃.....”
蓝玉迷蒙着双眼,伸手抚摸着季元令的脸庞,口中断断续续的说道。
她感受到一股灼热的真气在后背掠过,体内的生机正在快速的凋零。
“蓝...玉....服侍....不了....公...子....了.....”
她的眼眸缓缓闭起,就这么瘫倒在季元令的怀中。
李玄阳没想到,像季元令这样的人,竟然也会有人为他尽忠到这个程度。
一个是当初身穿红纱的女子,另一个就是眼前的侍女。
他不齿季元令的所作所为,但对这两个女子,却有些感佩。
季元令抱着蓝玉,呆呆的坐着,双目失神。
“你这个废物!还不如成为我的祭品!”
林录癸趴在地上喘息了片刻,见两人没有起到半点作用,忽然一手按在自己的心口上。
咚~咚~咚~
李玄阳听到了两人同时跃动的心跳。
季元令抱着蓝玉手颤了颤,一双粗短的眉毛紧紧蹙起,似乎感受到了莫大的疼痛。
他抬手捂着自己的胸膛,不可置信道:“我这枚...不才是母珠吗?”
“《兵胎炼息术》是我给你的,我藏下几页,你能知道吗?我不过裹了一层受你所制的胎衣,就能轻易骗过你。”
“你这个蠢货,居然妄想靠着魔宗秘法,去控制一个正统的魔宗传人,真是可笑!哈哈哈~”
林录癸感受着自内甲传递过来的真气,缓缓起身后退。
而季元令的身形正在逐渐伛偻,面皮泛起了干枯的褶皱,好似在这片刻之间苍老了数十岁。
“蝇营狗苟,费尽心机,伱以为你能活?”
李玄阳转过身,一步步朝着林录癸走去。
这几许真气,根本就带不来什么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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