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一道闪电乍然划破夜空,紧随其后的便是轰隆隆的如同战鼓一般的惊雷声。
“雪雁,润竹,凌梅你们快些将各处的窗户关好,看样子要下大雨了,切莫让雨水随着风刮到屋里去弄湿了东西,我去太太那头接奶奶回来!”紫鹃猛地被这突如其来的雷声唬了一跳,当即从凳子上跳起了身,看了一眼挂在墙上的西洋钟,估摸了一下时辰,在交代完三人要做的事后就拿起伞匆匆的出了青云轩的院门,往寿华堂的方向去了。
紫鹃才出院门没多久,便瞧见一行人怀里捧着一堆物什绕过游廊朝着自己这个方向行来,等来人近了前,对着檐下挂着灯笼的光亮,紫鹃才看清是绛墨,陶砚正领着小丫鬟和五六个粗使嬷嬷在搬东西。
紫鹃想着不知何时这雨便要落下来,是以没再耽搁,绕道选择走了另一侧前往石夫人的上房院落。
寿华堂中,林黛玉本在尽心侍奉婆婆石夫人用晚膳,可这一声炸雷却惊得她将手中的碗勺摔在了地上,里头盛好的汤羹贱的到处都是。
林黛玉忍着手背上火辣辣的疼痛,弯下身子要将地上的碎瓷片一一拾起,可还未蹲下,便听得石夫人叱道:“你们也被吓傻了不成?”
一众随侍丫鬟和婆子闻言,匆匆开始行动起来。
“现如今是一点规矩都是没了,你们这些人的心里整天都在想些什么?我王家的天还没塌呢!”石夫人训诫道。
林黛玉知道这两句话是婆婆说给自己听得,是以和场间所有人一样都选择了沉默,不过她还是蹲下身子,小心翼翼的将碎瓷片从污秽中拣起,又用帕子一一包好,然后起身递给身后的清影。
“哼!”石夫人立时没了用膳的兴致,当下从桌前离开,进了里屋。
林黛玉急忙跟着上前搀扶,疏影打起帘子的同时也对妹妹清影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后便是点了点头。
里屋,石夫人坐在了西边下首处的位置,黛玉只好站着垂手听训。
“手伸出来!”石夫人命道。
林黛玉不敢违拗,只好将双手从袖中伸出,掌心向上摊开,等待石夫人的惩罚。
她记得小时候在家若是犯了错,母亲贾敏也会让她伸出手,然后用柳条笞打,只不过那是很多年前的事了。
“你这丫头也是个死心眼的。”
......
“妹妹,这是太太给大奶奶备下用来治疗烫伤的药酒,回头你将这酒和在水里,每隔四五个时辰给大奶奶浸一浸,过上两三天便好了。”疏影将手里的小瓶子递给了妹妹清影,交代道。
“嗯。”清影微笑着点了点头。
“快回去吧,这雨越来越大了。”疏影嘱咐完,便是回了屋继续伺候起石夫人来。
......
“大人!这雨越下太大了,只怕今晚赶不上进城了,不如明儿一早天放晴了再入城也不迟,卑职记得前头不远有一处名为玄真观的道观,我们可以去那里暂时避避!”
都中北城外二十里处的官道上,一队身着玄衣的人马正护送着三辆马车在雨夜中缓缓行进。雨势渐大,使得官道愈加的泥泞难行,座下的马儿也因时不时的雷鸣闪电而显得焦躁不安,咴叫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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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被帽檐遮挡住面貌的男子策马来到正中间的车厢边上,隔着厢板向内拱手请示道。
车内之人不徐不疾的问道:“此处离北门还有多远?”
“启禀大人,约莫二十里!”
在小声的斟酌商议一番后,车内之人冷冷命道:“进城!不得逗留!”
“是!”男子一面应道,一面用手擦掉脸上的雨水。
车内坐着的共计五人,各个身着朱红色金线飞鱼服,唯一不同之处就在于各自腰间悬挂的牙牌,而方才下令之人只是五人当中品阶最低之人。
眼下只见他看向其余四人,笑着说道:“总算是到家了!好在这一路上平安顺遂。”
“交办完了差事,过了陛下那一关,才算是真正的到家,才算的上是平安顺遂!”秦望面色凝重的警醒道。
“大人,后头车里的那位老爷是不是......?”又有一人欲言又止道,此话一出,其余几人脸色都变得古怪起来。
秦望将他们的神色尽皆扫入眼内,摇头道:“我等只是刀,至于刀往哪里去,那是执刀者的事,其余的不要多想,更不要多问。”
“是!”四人皆埋首称是,然后又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中。
车外雨急风骤,电闪雷鸣,至于他们方才口中所提及的老爷正是去年冬月里被天子加封为镇北大都督的王子腾,此刻的他正独自在后面不远处的马车内闭目养神。
“兔死狗烹,鸟尽弓藏。”
......
“嗬...嗬...”诏狱的幽深地牢中,精神萎靡的王攸缩在烛灯下角落里,紧了紧身上一股酸臭味的衣裳,又将身下的草堆了又堆,用来抵御从四面八方透进来的寒气。
“不行,再这样下去,我非得死在这里!”王攸搓着双手心里正想着,忽然那道熟悉的机括声又响了起来,他知道那个刘内监又来了。
“来人,将他提溜出来!”刘岩的声音虽不大,可王攸仍然实打实的听清楚了。王攸知道属于他的机会来了,只是他并无气力对刘岩说什么感激的话了,只能任由两名缇骑架起他往外走去。
石道仿佛比当时进来时更加的狭长,等到真的出来时,迎接王攸的却是冰冷的雨水和轰鸣的雷声。
几近昏迷的王攸隐约听见刘岩和身边近侍太监的说话声,其中像是提到了父亲王子腾的名字,再然后就是一片黑暗了。
等到王攸再度醒来时,他却看见了妻子林黛玉的面孔。王攸猛地一惊,赶忙要起身,只是身上疲软无力,竟连一个指头都是动不得,好似被镇住一般。
林黛玉的两个眼睛肿的和桃儿一般,满面泪痕,虽不是嚎啕大哭,但这般无声之泣却是让王攸听得心急如焚,想要说话且又说不出声。
“刺啦!”
一柄利剑从身后贯胸而入,鲜血浸染了她的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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