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儿,里头又死了一个女的,还是个吊死鬼!”
“妈的,真他娘的晦气!”一个没品秩的小吏哆嗦着手和脚,抱怨道,“赶快找人处理了,免得回头害出什么病来。”
“头儿,一个老婆子在门外吵吵着要进来看什么奶奶!”小吏话音未落,又见一个衙差跑来禀报说,此刻他正一肚子怨气,又听得庙门外头传来吵嚷声,对着禀报的衙差就劈头盖脸的一顿呵斥:“这是什么地方!岂容人随意进来,你当这里是什么善堂香庙,还奶奶?什么奶奶,告诉她,让她有多远滚多远!”
衙差莫名其妙挨了一顿骂,心里也不得意,可他不敢对这被称作头儿的小吏如何,于是擦着脸答应着去了。
“本以为是个消遣活,谁曾想却是个苦差事!真他娘的倒霉!”小吏一边抱怨,一面还想着上头交代下来的任务,于是只好强忍着不适领着底下人进了里头。
门外头,一个衣着朴素的老太太正低声下气的请求道,嘴里又说着什么‘阿弥陀佛’云云。此刻,那此前进去报信的衙差黑着脸出来,将小吏的原话一字不差的到罗出来,又命左右上前叉人。
“大爷,行行好。我就进去瞧上一眼,说上几句话就好。”刘姥姥通晓人情世故,本想省些银两回头孝敬里头的太太,奶奶,可还是低估了人性贪婪。于是背过身,不知从什么地方掏将出几粒银锞子递了上去。
几个守门的衙差一见亮闪闪的银子,眼睛皆是一亮,手上的动作也随之慢了下来,他们细细打量了一下刘姥姥,可想了想还是作罢。
“刘二,你要不再进去请示一下头儿,咱们弟兄几个整日被里头的折腾的够呛,正愁没银子花销呢。”
“去你妈的!要去你去!我刚因这事被训斥了!”
“要不这样,瞧这鬼天气,头儿指不定一会儿就走了,等他走了,回头再让这老婆子进去便是。”
“这不合规矩吧,万一被人瞧见,咱们少不得一个私通的罪名。”
“合该着现在就咱们弟兄几个知道,你不说,我不说,他也不说不就得了。”
“等等吧,至少等头儿和他手底下的那几个走了再说。”
“好。”
几人商定好,便接过银子,告知刘姥姥什么时辰再过来,不过回头不要走这个门,而是从一处小门溜进去即可。
刘姥姥千恩万谢,又嘶声说了许多菩萨保佑的话,便离开了。
这日申时,天色渐昏,在那几个得了好处的衙役的帮助下,刘姥姥在孙子板儿的搀扶下总算见到了王熙凤和平儿。
面对刘姥姥的到来,凤姐及平儿等一众随侍丫鬟皆是大惊失色。
“姥姥,你如何进来的?”
刘姥姥长话短说,省去了许多累赘的地方,可凤姐却知道以前者的身份做到这一步是极为不易的。
刘姥姥环视众人,一张张鲜活的面容仿佛就在昨日,再看向四周墙壁上所绘的地狱场景,脚下不免生出一股寒气,激得她打了个哆嗦。
“姥姥,我这辈子少有求人的,这一点这些丫头都知道。可如今这种情况你也见着了,我......”后头的话凤姐再也说不下去,只眼泪啪嗒啪嗒的滚落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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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是巧姐儿?”刘姥姥悚然一惊,“她怎么了?”惊惶失措的看向平儿,平儿也是捂住嘴小声啜泣。原来抄家的当天,凤姐便趁乱托了旺儿将巧姐送出了贾府,其后便杳无音讯了。
“送哪去了?”刘姥姥声音微颤,她至今忘不了当年那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说来其名字还是她给取的。
平儿看向凤姐,凤姐道是:“当时只说命下人送她去她舅舅那。”说到这,王熙凤更是泣不成声,若非当时情况紧急,她本可以安排的更妥当些,说的再细致些。
“恐怕底下的人会错了意,又瞧着家里出了大乱,应是出城送往了金陵。”平儿同样面露悔色。金陵离京城有两千里地,谁知道这一路上会发生什么。
刘姥姥听罢,倒吸一口凉气,这若是平安送到且不去说他,若是路上有个万一,那岂不是......
“我去找!”刘姥姥当机立断,“就是舍了这条命,我也一定会把她找到。”
王熙凤闻言,当即就要下跪便拜,但被刘姥姥托住,为了保险起见,凤姐告知刘姥姥先去找一个人。
刘姥姥万分不解,听凤姐口气,此人甚至比巧姐儿还重上三分。
“姥姥,巧姐儿的事都是我这个当娘的罪过,我心里明白,这南下一路上有多少艰险,是以也本不奢求你能真的寻到。可若是你能替我找到她舅舅或者舅母,那此事必能迎刃而解。”王熙凤将王攸林黛玉夫妻二人告知给刘姥姥。
刘姥姥满心疑惑,林黛玉她是认得的,王攸又是何许人也?
“姥姥可还记得当年你进园子时,有一座小桥通往主殿,当时您因吃多了酒闹了肚子,择了一条偏路,可当时就被我拦住了。”平儿急忙解释道,“那条路通往的住处便是......当时我还给你解释来着。”
刘姥姥努力回忆道,可当天喝了许多酒,加之又过了这么多年,记忆很是模糊,一时也想不起来了。
“平儿,你...罢了,姥姥,去王家的路你一定认得,若是遇到人拦你,就说是我让你去的。剩下的便拜托给你了......”
就在刘姥姥还在回忆当年的事时,衙差的催促声也响了起来,原来那个被称作头儿的小吏突然半道折了回来。
“快走!再不走的话,你也要被关起来了!”一个年轻的衙役小跑过来,急声道。
刘姥姥自知此地不宜久留,也只好匆匆离去。
“姥姥,记得一定要去王家,找我兄弟!”凤姐噗通一声对着刘姥姥离去的方向跪了下来,大声嚷道。
嶽神庙外,一顶蓝呢子小轿稳当的停了下来。
那个小吏巴结着亲自上前打帘,可却被人拦了下来,叱道:“退下,你是什么身份?这事还轮不到你!”
说话的是一个小厮。
小吏不敢得罪,只好缩回手,神色恭敬的站在边上。
“主子,到了。”长随轻声禀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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