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得到指示后,有过片刻错愕的他却是认真思考起了,那位真人给出的指示......究竟有无可行性。
其实此事根本不需要过多思考,他便能得出结论——有。
虽说只是理论上的。
并不是硕鼠食象,蝼蚁决堤这等生克关系,而是真真正正的,斩了它。
首先...练气与筑基最大的差别是什么?
当然是灵力、法术。
练气修士的灵力与筑基修士的灵力,就好比水洼与湖泊,根本就无从相提并论。
更遑论筑基修士已然成就气海灵漩,初步合了自身精气二宝......
而法术......看那布雨术就已然知晓,不过是一介二阶下品法术,便足以引动天象,搅动风云......
所以,有什么办法将这些差距抹平吗?
有......阵法。
阵法能够长存于世,正是因为它是为数不多,能够让大多数人越阶而战的手段。
理论上来讲,一座三阶大阵,是完全足以抗衡金丹修士的......而如果灵脉同样不凡,便是金丹修士亦无可奈何。
但事实是,这个世界从来不存在有筑基修士以三阶大阵,当真能够将金丹拒之门外的例子。
因为筑基修士根本无法理解,更不可能发挥出三阶大阵的全部实力。
道理也很简单,他们无法理解何为神通,何又为天地道韵。
而他的那一线理论上的可能,正在此处......筑基修士无法理解那金丹修士的天地道韵。
但他可以理解筑基修士的......那部后天阴水真体便是明证。
而与此同时,府中扎根于黑龙大江水脉以及水府灵脉的二阶小阵,又能为他抹平灵力上的差距。
是以此事确实是存在着理论上的可能的。
唯独一点在于,他所面对的不是筑基修士,而是一头来自北海的二阶蛟龙......
虽然他至今也想不通,那位剑道真人究竟怎样做,才能让一头二阶小蛟逆流而上,一路横跨北地、九原、上郡这三个北洲大郡来到此处。
但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既然躲不过,做过一场便是。
......
“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和青你的意思是,要先设局斩了其背后那头老蛟”
“那老蛟既是借机窥到了此处水府,便不妨顺势试试”剑眉朗目的青衫青年缓缓道。
不知何时换上了一身黑色团纹道袍,腰系绶带,领口左绣五谷丰登,右绣花鸟鱼虫的老叔祖沉默片刻道
“那你觉得,它敢来吗?”
“这是它最好的机会......北海蛟族中窥伺那老龙遗泽者数不胜数,若是等到妖劫,必然会横生变数。
只要它不甘寿终,还想望一望那元神之境,此番便一定会来”说着,青衫青年眉头忽皱,随即便挥袖甩出一道剑光。
看着那剑光径直没入脚下那幅,每时每刻都在变幻莫测的黑龙大江浩瀚舆图,而后化作一道细不可查的清流,缓慢的朝着一处水府而去后,阴若虚虽轻皱一下眉头,但却也未曾多说什么。
而是在心中细细思量着,阴和青的计议。
其实,这也不仅仅只是阴和青的计议......御敌于外,先行斩却部分因果外劫,亦是族中不少人的想法。
只是大多数人,都未敢言之于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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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这般想法他虽不能赞许,但如若仅仅只是设局斩了那头,自己寿尽前尚还平平无奇的老蛟的话,却也并非不能考虑。
毕竟万载以降,北海之中与阴氏一族对垒的正是那蛟龙一族。
一头后期老蛟...再怎样不堪,也是断其一臂。
是以思忖片刻后,阴若虚便缓缓道“此事你有几分把握?老夫虽说要去邀月宫,抽不开身。
但除却和鸾外,和骊亦可勉强出手”
“不必,冢中枯骨,有此舆图在,晚辈自可斩之”
身着一袭青衫的和青淡然拒绝后,却又低头看向脚下黑龙大江舆图上,位于中游的一颗阴气缭绕的黑色龙首
“晚辈的路走岔了,即便日后侥幸修成了大修士,亦无缘元神真君。叔祖既对此子这般看重,晚辈便也试一试他的成色。
如若他当真能斩了那条小蛟,广元真君留下的那缕先天北冥道气,让他自行来取便是”
广元真君是阴氏真君,但同样也是阴氏十一房的真君。
七千年前,阴氏革新体制不假,但革新的却只是后来的阴氏。
至于彻底革新,非不敢,实不能也。
......
七日后,清晨。
清涧府水域之内,牛背山东麓之左。
一片向阳的山坡上。
阴无脩项背挺直,双手结朝天印于脐下,使体内总阴阳之经,亦为太初道功枢机的任督二脉贯通的同时,又以双足跏趺坐之资,盘坐于此处山之阳地。
同时,也是百里之内,唯一的戌土之地。
当然,在此玄黄寰宇,此处被唤作阳土之地,适宜修行阳土类道功......前提是有灵脉。
牛背山虽型如卧牛,宽厚雄壮,但却是凡山一座,也便不存灵脉。
不过好在,他让那夏青寻此戌土之地,也并非是为了吐纳灵气。
他是要以天时轮转,蕴养五脏之脾。
说来,那夏青倒也确实机灵......前日此事不过是一带而过,其竟亦留了一份心思,为他将此事办了个妥帖。
倒也不愧是能够被倚重之材,若不是已有前缘,他到还真想日后将其招揽到身旁。
不过缘法一事,玄之又玄,却也不能太过苛求。
随着入定渐深,阴无脩呼吸愈发绵长,脸上亦愈发安定......随着距离推衍的时辰愈来愈近,在他的灵感之中,被夜中阴气压制的,绵延了大半个夏时的天地燥气,正逐渐往厚重、深沉转变。
......
与此同时,山脚下的岸边,一只化形未半,披鳞戴甲的虾妖,正与一只磨盘大的青蟹妖并肩而坐,目光神异的看着一枚飘在不远处水面上的墨绿湖珠。
看着湖珠中,那身背灵贝的蚌女,小心翼翼的探查水府的景象,他不禁啧啧称奇道
“果是上真......竟能炼制出此等宝物”
且说,似此类千里镜像之宝其实并不算罕见,府中那座下等祭台便兼具着此功效。
而且那白玉祭台之灵材不过是普通的水灵玉,亦是万万比不得这枚曾蕴一片灵湖真意的墨绿湖珠的。
但同样也莫要忘了,那位上真并非是出身器阁一脉,而是文渊一脉。
更何况观其修为,至多不过入道一年,能够借此湖珠本身的镜湖道韵,暂且成就一道千里镜像禁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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