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道大喝声后,云雾仙阵之中,百余云台之下。
水雾朦胧仿似仙家的湖面上,一个身宽骨高的年轻人收起赶山鞭,毫不拖沓的驾起脚下黄玉祭台返回了银台之上。
而下方被其道术肆虐过后,明明已不见烟雾缭绕,却仍旧有百余月影浮沉的烟波湖中,也眨眼间便又恢复了那水雾朦胧,月影潋滟的模样。
高处的银白月台之上,阴无病,阴无若几人互视一眼后,却是尽皆露出一抹无奈之色。
原本于他们而言,寻那湖中真月之事虽难,但却并非不可一试,可这两位心高气傲,选了这番更难成就的路数,且坦然接受失败后。
他们便是以寻常之法成了,也只会索然无味,且在心气上自甘人下。
然正当此时,八座月台之中,正东方的那座里,却蓦然站起了一个身披星辰道袍,头戴偃月冠,生得唇红齿白,眸若点星的俊俏童子。
他姿态端正的朝着八座月台上的诸位同道作揖一礼后,便又转身朝着正位月台俯身拜下,低眉顺眼,语气恭谨道:
“楼观道朝天峰座下弟子陶玄夕见过真人,此番月影寻踪之事……玄妙非常。我等学艺不精,寻不得头绪。
不知,可否请真人降下仙音,为我等晚辈解惑?”
此话一出,场间众人当即便变了脸色。
这......
“有点意思,这小家伙的用意你等可看出来了?”
银白月台之上,阴无病闻言眉头稍皱,思忖片刻后便对着身前端坐的阴定晟不解道
“晚辈愚钝,不知此为何意?”
身着黑袍的阴定晟嘴角含笑,手中端着酒杯,看着远处那个俊俏童子道:
“事到如今,想来尔等当也咂摸出了,寻那湖中真月之事,其实不拘以自身法力道术,亦或以道慧堪破,皆有两种路数。
也皆有上乘、下乘之分。他们自知上乘之法做不成,是以干脆就大家都别做。省得有人冒头,落了他们面皮。
倒也是个有些机变的”
阴无病闻言眉头缓缓舒展,随即便忍不住舒了一口气道:
“原来如此。这样......倒是对大家都好”
至少对于同样施不出上乘之法的他而言,确实是件好事。
而就在这时,阴无病身旁,刚从入定中缓缓醒来,已然推衍出那轮湖中真月的阴无脩却忍不住轻轻皱起了眉头。
如此一来,确实是保住了大家的颜面不假,但......那堪破烟波湖月影的彩头。
“寻不得头绪,不是你学艺不精,而是心思太杂......”
坐正朝南的银白月台上,身后饰松柏屏风,左右有侍女持扇,脸上覆着轻纱的百花真人顿了顿后道:
“两千五百年前,我宗一位老祖宗既未能以强绝法力,抚平此湖烟雾,亦未能以绝世慧根,将水、云、月三道真意尽数堪破。
然她老人家一步一个脚印,只将一切自己能做的尽数做到最好......然后便成就了如今擎天北洲的真君大能”
她眼睑低垂,从上到下的俯视着此间月台、云台上的众修士,待看到他们或脸色微变,或若有所思后,便又扭头朝着左近月台上,端坐于阴定晟身后的那個朴素身影看去。
“不过你既是请我解惑,那我便为你解一次......无脩,你也算是半个邀月宫人,便替小姨为你这位楼观道师兄解惑一二吧”
刹那之间。
此间法会之内陡然一静,随即便是不拘上下,上千双眼睛齐刷刷落在了那道端坐于百川府主阴定晟身后,身着朴素儒衫的年轻身影上。
心中也陡然想起了百年前的那桩大事......邀月宫天之骄女与阴山阴氏当代建极府主互生情愫,结为道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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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家关系亦因此更进一步......逐渐勾连。
而八座月台之上,则是有得眉头紧锁,有得面露戏谑起来......
楼观道月台上,带头的道袍老者虽仍旧无悲无喜,但那几个弟子脸上却是不免有些发黑。
显然这般情况不仅完全超出了他们的预料,更是让他们全然无法接受......邀月宫正主也便罢了,可让阴山阴氏之子代行,他们如何能够接受。
而就在这时,先前起身的陶玄夕却并未仅是脸色发黑,而是在凝眉细思片刻后,目中又陡然一亮。
如今法会开始不过半个时辰,想来即便那个名为阴无脩的生面孔,坐在了曾打过交道的阴无病右侧。
显然是出身阴氏文渊一脉,当也不可能将那三道真意尽数解开才是。
如此一来,只需挑明那最上乘之法,而他却成不了......
心念电转之间,此子竟是又想出了补救之策,的确无愧心思机变之名。
然而正当此时,端坐于阴无病右侧的阴无脩,却在细细感受了一番那无数道或惊奇、或戏谑、或隐含恶意的目光注视后,便面色平静的缓缓起身。
而后他身姿端正的朝着旁侧月台上,那道淡然高渺的身影俯身一礼道
“侄儿无脩多谢小姨厚爱,然侄儿愚钝,在依照水云二道寻得那枚真月后,还尚未能够参得那缕太阴......”
他话音未落,那位面覆轻纱的百花真人便开口打断道:
“我方才那番话,莫非是说予了不可点化的顽石听?你若一味固执于此,只怕稍后我便要叫怜花师姐,将你留在邀月宫住上些时日了。
免得阴山阴氏...误我子侄”
此话说得可谓是毫不客气,然阴定晟脸上却仍旧一副笑呵呵的表情,反而是楼观道那边,虽说为首老道仍旧静坐入定,然包括陶玄夕在内的几人脸上却是不由变得更黑了。
只因如此一来,他们再无翻转之望。
而与此同时,阴无脩则是从容不迫的再次俯身一礼道:
“既如此,那侄儿便献丑了”
话音未落,他便也挥袖释出了一枚金纹玉盘,待到其滴溜溜转至丈许后,便踏在其上,四平八稳的驾驭着它飞出月台,朝着下方云台之间落去。
待到来到所有人都能看到的云阵中心后,他便顿住身形缓缓伸出了自己的右手,也未见其掐诀念咒,身下烟波缭绕的湖面上,弥漫的水气便开始自发盘旋而起。
随后他便闭上双目,运转真力往悬浮于丹田中的那枚御水种子中注入些许,借其引导着那些水气于右手下自然而然的汇聚。
如此姿态,却是看得不远处一座云台上,身披火纹道袍的一位老金丹忍不住轻咦出声。
他自然能看得出这是此子在运用某种凝元筑基后,参得的一丝水行真意,然此种水行真意......他竟从来未曾见过。
毕竟似这等自然而然,毫无烟火气的控水之法,已然不该是水行真意,而是水行之道。
是水行金丹的范畴。
而与此同时,位于东南方位的月台之上,一身素色道袍,面容清癯的随风府主徐浩然也忽地眉头稍皱。
随后他便脸色郑重中带着一丝惊异的扭过头,朝着面含笑意的阴定晟看去,沉声道:
“敢问定晟兄,此子年齿几何?是何时破入的凝元筑基,又是何时参得的这一丝水行真意?
为何他的修为,仅是......筑基初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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