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客峰上,紫阳道苑。
身披紫色缁衣,头戴五梁冠的紫阳宫府主缓缓摇头叹道:
“罢了,北洲穷山恶水,养不得什么真龙!便连昔年的云顶天宫,亦鲜少有真正的无上真君出世,是以才偏居北洲......
此子既是生在此地,想来当也成不得什么大气候”
端坐于下首,头戴朝天冠,身着华丽袍服的公羊旭微微一笑,随即便又抬首望向外界的夜色道:
“其实相比那位阴氏的师弟,侄儿更好奇那位百川府主口中,指导其修行的隐世长者......”
“这有何奇,我北洲三家四派皆为万载山门,有些底蕴岂非寻常......”那紫阳宫府主顿了顿后,便继续道:
“我知你所想,只不过有周师祖在一日,这北洲便一日是我紫阳宫的天下,先前阴氏与邀月宫联姻尚能与我等分庭抗礼。
可为斩那位新晋妖君,族中底蕴当是已然耗去了大半,也便不足为虑了!
此番劫数之后,阴氏那三郡之地,该分...也还是要分一些出来的”
公羊旭闻言并未多言......北洲三家四派自从合力剿除了末代云顶天宫后,便曾盟誓绝不会再互起兵戈。
然不会互起兵戈,却不意味着座下领土不会变更。
否则那阴山阴氏,也不会在元魇真君独自支撑北洲的那数千年里,将族中的不足两郡之地,经营至了三郡有余。
且让各方无话可说,乃至感恩戴德。
然君子之泽,五世而斩,如今元魇真君入灭已然两千余年,再加上阴氏自家昏了头,为一时意气之争耗尽了族中底蕴。
那元魇真君便是留下过天大的恩情,也该到此为止了才是。
毕竟北洲二十四郡,即便是贫瘠如雁门、九原等郡,所产灵物亦可供养五位真境修士。
更何况是云中、代郡这等富庶仅次于中土、东洲的上等大郡。
然正当二人思量之时,外间夜色中却忽地飞来一道遁光
“罗师兄,有些不对......我和燕师叔在锦绣宫中参与盟议时,阴定侯那老东西说,那位北蛟妖君乃是他家一位叔祖亲手所斩”
......
听涛苑中,正阁之内。
身穿黑底绣河纹道袍的阴定晟,与一袭银白云纹道袍的阴定空各自落座上首,此番随行的九名阴氏后辈,则分为前三后六立在堂下旁听。
“老叔祖的事情,定侯师兄已然放出去了,各方反应尽皆不小,于是便暂且罢了今日盟议”
身穿银白道袍,看上去浑似个稚童的阴定空话音落后,便抬眉看向阴定晟,声音稚嫩略带不满的道:
“我看这往后的盟议,还是由师兄与定侯师兄去吧!跟那帮老狐狸这般掰扯来去,实在是不够爽利,我脑壳痛”
阴定晟闻言则微微一笑道:“师弟脑壳痛,我与定侯师兄莫非便不痛了?
总不至于,只顾我等顺心,便让和青师叔为了那些许灵地、几座飞宫,以及兵出何路这等小事,亲自下场去掰扯吧?”
阴定空脸上一僵,随即便呐呐不言。
且不说堂堂武英殿执掌真人张口灵地、闭口飞宫成何体统,单说他隶属武英一脉,便定然不敢做出这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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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见他不再言语,这位出身建极一脉的百川府主便也缓缓扭过头,对着堂下九个小辈脸上带笑道:
“此番来邀月宫之前,那篇讨妖檄文便都予尔等看过了。我等方才赴那赏月法会之时,和青真人便正带着尔等的两位师叔,与其他三家四派的道友们,共同商讨六载后进剿乐浪妖郡的事宜。
如今叫尔等过来,也没别的事,便是让尔等先行观览一番。
尔等皆是我阴氏的载道种子,说不得百年之后,再有大事发生,这桩苦差事便要由尔等顶上”
站在堂下的众小辈闻言互视一眼,随后同样出身建极一脉的阴无病便当仁不让的上前一步道:
“师叔之意,我等尽知,然我等修行皆不过甲子,见识实在浅薄,是以还请师叔细细示下”
所谓盟议,其实说白了就与他游历北洲时,与人共探前人洞府,谁人有何等破阵器物,谁人修为最高,最后又依照各自出力几何,应当分得何等宝贝是一个道理。
这点弯弯绕他还是晓得的。
然道理归一个道理,事情却天壤之别,莫说其他,北洲三家四派倾力而行,征伐妖郡,又岂是几个筑基小修探索金丹洞府所能相提并论的?
而阴定晟闻得此言,却是缓缓笑道
“说穿了也没甚出奇的,无非便是各自掰扯、算计......那乐浪妖郡虽说山多水多,然灵地却多得紧,养育了百计妖部,乃是一座实实在在的上郡。
邀月宫此番这般势态,定然是要将其全盘拿下的,而我等届时出兵出力,既要助其攻伐乐浪妖郡,又要抵御北海四族,自然便要拿到相应酬劳。
而这尚还仅是其一。
届时谁去啃那难啃的骨头,如抵御北海四族,谁又去攻伐乐浪妖郡,皆需我等一一去掰扯、谋划......”
说到此处,他顿了一顿,却是缓缓收了脸上笑意
“不过此事虽不甚出奇,甚至有失体面,但最终结果却不寻常。邀月宫此番定然是要搬空山中府库,以换得那座灵地繁多的上郡的。
那可是一方北洲上派的万载积累!
是以哪怕一個小小的思虑不周,最终折损的......便堪比我阴氏整整一年的修行用度”
......
“莫听阴定晟那个不成器的瞎扯,什么掰扯、谋算......这些东西若是有用,何必还要搬出你们那位斩了元神的老叔祖?”
灵秀宫,后苑暖室之中,怜花真人盘坐在花床之上,满脸不屑道:
“说到底,实力方为正道......你阴氏如今底蕴尚在,即便实力稍损,也无人胆敢轻视。
更不会有人敢无所顾忌,连表面功夫都不做”
阴无脩坐在锦墩上,掩去眼底一丝无奈后,恭谨俯身道:“娘亲说得是,孩儿晓得了”
娘亲所言,他自然知晓,然若是空有一身实力,而无心机谋算之能,只怕道途也顺遂不得。
在他的理解之中,实力为正,谋算为奇,唯有相辅相成,守正出奇,方能化劫消灾。
也方能担得起阴山重任,并成就大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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