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后,塞西莉娅的躯体缓缓一颤,渐渐恢复了动静。
她有些抱歉的看着西摩,然后将自己身边的火腿往前推了推。
“实在抱歉,只是这个消息对于芬德很重要。你也明白,芬德与异种巨群之间,只隔着一座横跨世界的天壁山脉。”
塞西莉娅悠悠叹息,“咱们芬德人都在坚持对抗异种,将他们锁死在天壁山以西。我有不少联机好友,都在军队中任职,日复一日与异种们厮杀。”
她郑重看向西摩,“等你之后回到芬德,我们会郑重向你表达感谢的!”
西摩垂下眼眸,有些哑然失笑。
“我们还是回到之前的话题吧。”他的手中端着天壁山汽水,轻敲一下桌子。
“你知道什么是【七重纱】吗?”
塞西莉娅的眼睛微闪,陷入沉思之中。
“父亲曾经似乎提到过,【七重纱】是一种…用来隐秘事物的方式。好像是暗夜之纱的权柄?”
她有些不确定,皱着眉头,“要想找到它,便需要循着午夜的月光走,并且吟唱暗夜之纱的祷词。”
隐秘吗?
西摩若有所思,“那我们应该如何破除七重纱呢?”
“这…”塞西莉娅有些犹豫显然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做。
真是艰难啊。
西摩揉着脑袋,转而问起下一个话题。
“你还知道你父亲的什么事情,我们交换一下信息吧。”
塞西莉娅回忆着,昏黄的灯光中,瘦削而面带思索的男人慢慢浮现。
“父亲曾经喃喃自语,说研究偶学历史将遭到教会的重重阻挠。”
西摩猛灌一口汽水,“然后呢?”
“他每天劳累后,都会披上外套出门观星。父亲总是悄悄将我从家中带出,我们就这样仰头看起月亮。”
塞西莉娅的声音浮动。
“一颗又一颗星星闪烁着,距离无限远,仿佛与我们在两个不同的时空。那时候,他总说这是主在祂的居所为我们指引方向。”
一大一小两道人影躺在草地,仰望着无穷无尽,星河浩瀚的天空。
“我当时好奇的问着他,那在主之上的,是什么呢?他听闻后,只是笑了笑,并没有说话。”
塞西莉娅回忆着一幕幕情景,嘴唇紧紧抿住。
西摩想起了那句铭刻在日心天体仪中的话。
——【真理等同于主,却又高于一切】
到了这种地步,一切都似乎陷入了僵局。
异端死伤干净,异种悄然无声,罗杰斯福的失踪案就差临门一脚。
线索一点又一点的显现,却总是在无意中断裂,每个寻找罗杰斯福失踪地的人,都在暗自潜藏着自己的想法。
圣偶学院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早已危机四伏。
这种情况令西摩有了些许的烦躁,他揉着自己的眉心,灵魂亦有着些许躁动。
“西摩,你没事吧?”
冰凉的手指戳了戳他的手,非人的冷硬逐渐冷却了他的心。
西摩微笑着向塞西莉娅点头,示意自己情绪稳定。
塞西莉娅又在身上翻找着,取出一个银制小箱来。
打开小箱,里面有一玉钵,钵中有细微的红黑色尘灰,刚刚开启便弥漫出沁人心脾的香气来,使人不由毛孔舒爽,灵魂仿佛也遭到洗涤。
“这是…”西摩眯起眼睛,有些好奇。
“神秘学术语叫沉香。三重伟大教会称之为乳香,东天则唤它观佛土。”塞西莉娅将银制小箱浅浅递给西摩,“从偶像满溢的信仰析出,灵魂的碎屑不断下沉凝华,可以用来塑造偶像,亦可以拿来提升偶力。”
她郑重无比,“你在使用时,切要慎重。此物遇金成金,遇木生果,遇水而化,遇风而消,遇土而入。如要使用,最好炮制为香,拿火点燃后调养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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犹豫一下,她又提醒道。
“当然,三重伟大高层也会拿它祭拜偶像。听说是要用特定的炉子作为供给。芬德那边的狡兔之窟也有这样的例子。总而言之,这东西极度珍贵,你先收好。”
西摩的手抬起,正欲拒绝,却听见缠在右臂的怀表发出细微响动。
咔哒——咔哒——
他不动声色,又缓缓将手放下。
“我倒是好奇起来了,你为何要如此重视于我?”
塞西莉娅定定看着西摩,“如果我猜的不错,你来圣偶学院的目的与我一样。”
“打从一开始,你便是为了罗杰斯福失踪案而来。无论是成为偶学老师,还是成为调查组长,都是你计划的一部分吧。”
是这样吗?
西摩点头,有些无奈的笑了。
“这都被你发现了吗?”
塞西莉娅的睫毛颤抖着,眼中逐渐流露出炽热的光芒。
“你还记得之前所言吗?偶学,不是真理,便是谬误。”
魔女小姐起身,在他身后,不近又不远处。
“而你说,自己要投身于偶学的奋斗去。”
塞西莉娅盯着西摩的青瞳,“我们为此不断调查,不断探索,我们走在相同的道路,我们如今是朋友,亦是道友。”
西摩不再说什么,将银制小箱接过。
“我需要提醒你一点”,他轻声细语,“我的目的不止如此。”
“这件事情远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迷雾的涡流席卷着所有人,以你如今的躯体状态,若是更加深入,恐怕无法从中脱身。”
他眼神澄澈如湖,苍青的风拂过岸边,深入人心。“这不仅是来自朋友的劝解,更是作为一名教授需要给出的告诫。”
塞西莉娅怔神,很长时间都没说话。
“我赌它是真理。”她答非所问。
罗杰斯福的信件似乎洒落在眼前。
如若女儿想要追寻真理,便让她去。
西摩抚平白衬衣的褶皱,浅笑起来。
“走吧,去威斯敏特大教堂吧。”
塞西莉娅有些惊异的张大眼睛。她几乎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西摩,你竟然记得?
西摩拉开衣柜,在一堆一模一样的燕尾服中随意跳出一件,往身上一披,又整理好袖口,领口和裤脚,随后开门出去。
塞西莉娅跟在西摩身后,有些犹疑,“等找到父亲后,你会回芬德吗?”她问向西摩。
“怎么?”西摩浅笑着,“我的家乡遍地都是【熟人】,但是现在大家都不在了。”
塞西莉娅点头,将门闭合。
“要是以后回到家乡,记得联系我,我会去车站接你的。”她的头发缠绕着手指,小声跟西摩讲道。
“现在的芬德可谓是精彩纷呈。不仅有着随处可见的摇滚乐队,魔方种与辉光管排列在街道,小丑与流浪诗人也随处可循。
对了,你知道蒸汽涡轮车吗?如同钢铁的长蛇一般,窗户是它的鳞片,车轮是它的肌肉,脊骨蜿蜒曲折,狰狞而森然,奇特而富有魅力。我相信你会喜欢现在的芬德的!”
西摩眨眨眼睛,放缓脚步,等着塞西莉娅跟上来。
“相信我,经过我的介绍,什么物是人非都不会有。”塞西莉娅的声音起起伏伏,显然有点兴奋。“再说,怎么没有熟人,我不就是你的熟人吗?”
塞西莉娅紧紧缀在西摩身后,步步紧跟。
两人的距离终于近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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