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良久,日渐西斜。
云镜端起已经凉透的黑咖啡准备回房间,突然头顶上空一声尖锐的鹰啸声传来,吓得他差点将手中的茶杯泼出去。
循声望去,他看到有一只猎隼从他的脑袋上低空划过,云镜甚至能感受到它舒展的双翼带起的气流刮在自己脸上,然后在酒店上空盘旋数圈后像一支离弦的箭朝海滩方向飞去。
这只猎隼体长超过半米,周身浅灰色羽毛,颈部偏白,眼上有白色眉纹,眼睛下方有黑色的条纹,是只不折不扣的大型猛禽。敏锐的视觉和锋利的喙爪可以帮他在低空俯冲掠过你头顶时,可以轻松地挖出你的眼睛。
由于这种猎隼在猛禽中属于相对易于驯养的,而且帅气的外形和翱翔天际的潇洒身影让很多中东富豪乐于挥舞支票本去购买饲养,用以作为财富和地位的象征。
云镜撇了撇嘴,暗骂道是哪家缺心眼的富豪随便把这种容易伤人的扁毛畜牲放出来吓人,还有没有公德心了。
然后他就听到海滩方向传来一声响亮的口哨声,在天空盘旋的猎隼像是收到命令般俯冲而下。云镜好奇地回到露台栏杆边,看到了那个“缺心眼且没有公德心”的富豪。
虽然远处的夕阳已经有一半沉于海平面以下,但是视力良好的云镜还是可以能看到远处海滩上一个身影往酒店方向走来,猎隼稳稳地停留那人扛着的冲浪板上。
只见这人的年纪和云镜差不多大,有着一头金子般灿烂的头发披散至肩,像是一只高傲的雄狮,立体深邃的英俊面庞像是米开朗基罗锤凿下诞生的雕塑。
身材高大匀称,健美的胸肌撑得冲浪服鼓鼓囊囊,扛着巨大的冲浪板踏着海浪而来,像是深海王子误入人间烟火般气场十足。
“啧,这是哪家有钱人家的贵公子来享受假期了。”云镜对这只鹰隼差点削掉自己一块头皮有些怨念。
虽然一直住在海滨城市,但是他因为身体病弱的缘故一直不喜欢去学习游泳之类的项目。难得周瑕带他去海边玩他也只在沙滩上堆城堡,哪怕去了游泳馆也是个离了游泳圈会死星人。
“他啊,说不定你以后有很多和他打交道的机会。”原本要回到房间的丽莎听到猎隼的鸣叫声后也来露台围栏旁,带着一些古怪的表情(三分意外,三分好奇,三分鄙夷和一分欣赏)看着远处走来的男生,“他的名字叫恺撒·加图索,听说是个有趣的家伙。”
云镜顿时了然,想到接风宴上昂热和丽莎的对话,眼前这个大胸金发帅哥就是洛朗对家的加图索今年派来学习的继承人,而且听说加图索家族主要根据地在意大利。
啧啧啧,这个含着金钥匙诞生的人生赢家是字面意义上的“有些人出生在罗马”了。
“怎么,女王陛下不喜欢加图索的话是需要我下去揍他一顿吗?”云镜摊了摊手,比了比自己瘦弱的肱二头肌,难得讲了个冷笑话。
丽莎成功被他这个不自量力的“献殷勤”逗笑了:“那你可以下去试试,不过我怕你这副小身板被他一个罗马抱摔就折断了,你这个优秀的脑子还是留下来用到该用的地方吧。”
说罢又暼了眼快走到酒店的恺撒,朝云镜颔首示意后回去了自己房间。
云镜撑着手肘看着扛着印有GATTUSO字样的冲浪板进入酒店,一堆不知道藏在哪的黑衣人上前服务,接冲浪板的接冲浪板,递浴巾的递浴巾,甚至还有人将倒有醒得恰到好处的红葡萄酒恭恭敬敬地用托盘送到恺撒面前。
恺撒随口喝了口葡萄酒,接过黑衣人递过来的浴巾擦拭着仍然沾着些海水的头发,忽然似乎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抬头向仍然端着咖啡的云镜方向看来。
似乎有些意外今年的卡塞尔学院预科班居然有陌生的亚洲面孔,恺撒愣了一下但是随即展露出一个自信且灿烂的笑容,顺手将手中的葡萄酒举起向他致意,示意干杯。
这下换云镜愣神了,感觉对方要么是没心没肺自来熟要么就是个豪放狂傲的性格,但是不自觉地被他的笑容和自信感染到,端起手中的咖啡当做酒回敬了一下然后同样一饮而尽。
但是入口之后他就后悔了,已经被海风吹得凉透了的黑咖啡顺着食道一路向下,没有了原本的醇厚芬香只剩让他满嘴发麻的冰冻刺激感。
不行,要绷住。
尽管脸颊有些抽搐,云镜依然表情不变地将空杯底展示给楼下的恺撒看,恺撒也满意地点点头随手将空玻璃杯丢给身旁的黑衣人后,一边擦着头发一边进入了酒店。
云镜赶紧跑回自己房间倒了杯热茶抚慰了一下自己的喉咙和食管,顺便骂了自己一句死要面子活受罪。
“叩叩叩。”
一阵敲门声传来打断了他的思绪,云镜打开门后站在门外的是一个穿着墨绿色的花格衬衣的男人,来到美国云镜才意识到欧美人身高真的是天然优势。
眼前的这个男人和楼下的恺撒一样高大魁梧,身高目测有一米九。泡面般的散发遮住了大半个额头,烛火般的闪亮眼睛里写满了对某些东西的渴求。
藏在络腮胡里带有典型日耳曼特征的面孔算得上英挺,花衬衣沙滩裤配上脚上搭拉着的人字拖颇有几分浪荡子气息。
但是仔细看看又能发现一些不和谐的地方比如这位仁兄的头发显然很久没有洗过了,灰扑扑且有些油腻,嘴角、花衬衫领口还沾着新鲜的番茄酱和面包屑,像是刚刚狼吞虎咽了一顿难得的汉堡薯条套餐就被拉过来当苦力一般。
云镜眼角抽了抽感觉得到对方这身装扮和这处高档酒店的格格不入,像是上流交际酒会现场闯入了一个刚刚挤完地铁衣衫不整的打工仔。
花衬衫壮汉推着一辆堆着很多书籍的小推车,云镜开门后立马露出一个和善亲切的笑容,开口就是流利的中文问道:“请问是来自中国的云镜同学吗?”
听到对方提到了自己的名字,云镜礼貌点头道:“是我,请问你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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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方听到云镜承认之后眼前一亮,主动伸出手来握住云镜的手然后热情洋溢地自我介绍道:“芬格尔·冯·弗林斯,德国人,卡塞尔学院2001级学生,导师是古德里安教授。
算是你的师兄,今年被校长亲自挑选来辅助曼施坦因教授来负责今年新来的学弟学妹们的预科班和其他入学工作!”
云镜肃然起敬,除了卡塞尔学院的正副校长和贝克小队外,他第一次遇见在学院里上学的学长前辈,也自我介绍道:“芬格尔师兄您好!我是云镜,今年来上卡塞尔学院的预科班,我还是个新人,请多关照!”
“新人好啊,师兄我最喜欢带新人了。”芬格尔露出一个热情到让云镜不自觉后退一步的笑容,“今后的时间里,师弟你有什么不懂的只管问我,我很好养活的,不是,我的意思是我很好相处的。”
你说了你很好养活的吧,说了吧?
云镜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尴尬而又不失礼貌的笑容:“好的,有什么需要师兄帮忙的事情我一定找你。”
“一言为定!”芬格尔竖起一根大拇指,一口白牙的微笑要闪瞎云镜的眼睛。
“那师兄你推的这些书是干什么用的?”云镜明智的转移话题,指着小推车上包装精美的各种厚皮书问道。
“奥,这些啊!”芬格尔举起一本印有《炼金术引论》书名的硬壳书答道,“这是我们预科班需要提前了解的一些书,有些教材以后会顺延在正式的课堂上用到。曼施坦因教授的意思是提前将一些书提供给学生,这样‘勤奋’的学生会提前了解并早早投入到学习的氛围当中。”
“古德里安?曼施坦因?”云镜有些想吐槽卡塞尔学院这些教授的名字,怕不都是二战德国片场那边挖过来的,“莫非咱们学校还有戈林和隆美尔?”
“那倒没有,但是有龙德施泰特教授,另外我们有很多年纪很大的院系主任,有些还是犹太人呢!”芬格尔笑嘻嘻地补充道,顺便讲了个地狱笑话。
“还真有。”云镜捂脸。
芬格尔热心介绍道:“我的导师古德里安教授的学科就是龙族家族谱系学,你可以理解成历史系。他是个脾气十分和善的老头,就是有的时候有些脱线,会说出一些让你大跌眼镜的话,甚至让你以为他有些神经质。emmmm,不过他进卡塞尔学院之前还真在某家精神病院待过。”
“......”
“和古德里安教授不一样,格尔德·鲁道夫·曼施坦因教授则严肃得多,他是我们学校风纪委员会的主席,同时还兼管我们学院的财政。
啧啧啧,你看看主管风纪加财政,你要是在学院里触犯校规被他抓住了,马上就能扣你分数或者罚款。但是虽然他有些抠门,但是我们都知道他其实是一个一切为了学生的好教授。”
云镜关注的重点则是他那每年36000美金的奖学金大概知道找谁申请了。
“曼斯·龙德施泰特教授则是我们的魔动机械设计学的导师,也是学院优秀的师资力量之一,另外据说还是学院里面驾船技术最好的教授呢。”
“魔动?机械设计?”云镜第一次听人把这两个词放在同一个词组里面,脑袋里已经在想象《哈利波特》系列里面那些被巫师们附魔过可以自主行走攻击的石像了。
“哦,对了,还有一个教授你也需要知道。”
芬格尔右拳打在自己的掌心里似乎想起了重要的事情,“那就是冯·施耐德教授,他现在不教书也不带学生了,是学院执行部部长,是个又狠心又铁血又无情的任务机器。师弟你到学院后记得远离执行部哟!”
云镜听到执行部之后则联想到了其他事情,接风宴上他听到丽莎感谢昂热手下执行部专员帮忙处理了红海的事件,同时与父母是旧识且深度参与十六年前那件事的贝克小队也是执行部的人。
难道通过这个执行部可以找到一些埋藏在过去事件的蛛丝马迹?
云镜心里暗暗打算着,然后顺手接过芬格尔手中厚厚的硬壳书,封面上镀银的花体字印着一个云镜熟悉的名字:希尔伯特·让·昂热。
“原来校长也教书啊。”云镜打开随便翻了翻,书里用晦涩的拉丁语写着很多他看不懂的理论和实验数据,不同于常规的科学实验,这本书里支撑炼金术的理论让云镜看得云里雾里。
部分内容还需要用到唯心主义的解释,让云镜这个刚刚从唯物主义社会出来的红旗少年看得眉头竖起。
将《炼金术引论》放回小推车后,云镜又拿起一本《龙族谱系学》,如果说炼金术是龙族文化中偏向物理和化学的理科,《龙族谱系学》讲的则是文科,讲的是龙族历史变迁。
一些被证实的龙族秘闻甚至包括历史长河中对于一些鼎鼎有名的人物是混血种或者龙族的相关猜想和证据论证。
《魔动机械理论与实操》这本书则让云镜眼前一亮,其中利用他未知的特殊金属和炼金术加工的魔动机械构造以及一些精巧奇特的史前炼金机械古物的拆解研究让云镜津津有味地看了很久。
芬格尔没想到这个来自中国的学弟居然是个书虫,只能推了推已经看入迷的云镜赔笑道:“师弟你这么喜欢看书,就把这一摞书拿回去看把,我还得去敲下一家的门呢。”
云镜恍然回神挠了挠头道歉道:“不好意思,师兄这些我之前从未接触过的知识让我着迷,感谢你特地送来的这些书,我会好好珍惜的。”
芬格尔豪爽地摆了摆手,并约定他晚上一起吃宵夜后,一边吹着口哨一边推着小推车离开了。
看着芬格尔美滋滋离开的身影,云镜有些莫名其妙,抱着一摞书想了很久感觉似乎抓住了一丝端倪:
这位师兄说晚上要和我一起吃宵夜,但是并没有说谁请客买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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