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高延宗脸色泛白的转回头,来接元无忧手里的茶杯时,还冲她摇头轻笑,弱声说:
“我没事,不必担心。”
说着,他便拿茶水漱口,又抬手掩面,扭头吐到身旁地上。
元无忧把他优雅的举止看在眼里,都有些恍然如梦,从前在军营里,俩人相见不蓬头垢面就不错了。直到现在赋闲起来,她才想起高延宗也是娇生惯养的皇亲贵胄。
素来不拘小节的安德王,罕见这么端庄乖顺的坐着,就连皇室宗亲家最寻常不过的礼仪做派,被他这么随意自然的做出来,都让桌对面的俩人有些吃惊。
阿渡愕然:“安德王今天咋啦?这是被谁夺舍了?”
冯令心啧声道,“没见识!”
只有伽罗不问世事,埋头干饭,此刻默默去旁边的饭盆里又盛了一碗。
元无忧继续旁若无人的给高延宗夹菜,
“刚才那把子肉是有点腻了,你尝尝这个清淡的,你最近要多吃补气血的。”
高延宗那双桃花眼眸里,也只有身侧的姑娘,笑着举起碗去迎她的菜。
而后,元无忧扭头看了眼桌对面,目瞪口呆的弟妹:
“他虽没了嫂子,但成了你们的姐夫。他是这两天折腾的没休息好,别多问了。”
一听这话,一直没参与说闲话的伽罗,忽然抱着饭碗抬头,锋眉一挑,“啊?”
伽罗转头向冯令心求证,她点头认道:
“我亲眼所见。”
伽罗忽然目光锋利地瞪了高延宗一眼,而后撂下手里的饭碗,眼神紧张地望着元无忧,
“妹宝!你可有吃亏?”
元无忧无奈,
“你看目前情况,我像那个吃亏的人吗?高延宗是前两天受伤了,就……”
伽罗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把饭碗又端了起来。
高延宗撇了撇嘴,看向元无忧。
“你这帮同袍姐妹,还真向着你啊。”
他话音刚落,一旁的冯令心,默默把整盆乌鸡汤都端高延宗面前。
高延宗轻笑,“多谢。”
冯令心叹了口气:“我就知道你不会善罢甘休,既然你和姐姐在一起了,就是一家人。”顿了顿,她又道,
“你可千万别让我姐失去斗志啊。”
高延宗转头笑看着元无忧,“你会么?”
元无忧目光深邃,“你想做男妲己?”
“当然不想,吃完饭后要打仗呢。我可不是你的小娇夫,我可是大齐国冲天王!”
元无忧宠溺地看着他,“好好好,欢迎冲天王加入咱们破阵小队。”
桌上的其他人,就看着俩人打情骂俏,正笑成一团,忽然有个红袍卫兵进来通禀:
“禀告安德王,兰陵王来了,已到店外。”
闻听此言,桌上众人无不把目光、看向坐在姐姐身边的新姐夫高延宗。
随着兰陵王进店拼桌,高延宗赶忙起身,让出了元无忧身边的位置,转而和阿渡挤在一条板凳上。
鬼面大将一进屋,一眼就找到了人堆里的元无忧,走过来道:
“陛下让我来通知你,你继父给你下战书了,让你准备迎战你的生死之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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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无忧撇嘴一笑,“我哪有生死之敌啊,你吃午饭了吗?添副碗筷的事儿。”
高长恭顺势坐在了她身边的位置,目光一眼就瞄到了她桌上的一副用过的碗筷。
循着高延宗自然的像撒娇似的一声“哥…”
高长恭看向坐在另一边的高延宗,抬手把元无忧旁边用过的碗筷推给他,
“没耽误你们吃饭吧?你们继续聊,当我不存在即可。”
于是元无忧被这兄弟俩一左一右,一前夫一现任的给夹在中间了。
伽罗是头一次如此近距离的见到高长恭,此刻皱眉询问元无忧:
“他就是兰陵王?为何坐你身边?”
此言一出,仨人都有些尴尬。高延宗最先出声打圆场:“我四哥毕竟…嗯,跟她有过婚约……”
元无忧坦然地给伽罗引荐,“你就当他是我前夫就行。”
伽罗于是冲高长恭一抱拳:“前夫哥。”
高长恭闷声回了一礼。
于是饭桌上,元无忧只好笑吟吟的对兄弟俩都热情,但也发现,高延宗脸上看着挺乖,实则占有欲极强。就连高长恭来了,他虽然有自知之明的,不会表现出来吃兄嫂的醋,但行为上,就像是被抛弃的狗,既极力想隐藏自己这种自卑、委屈,又拼命给俩人表现,不甘心被俩人忽略。
饭吃了一半,是高长恭看不下去了,只丢下一句:
“你帮我照顾好弟弟,我军务繁忙。”
而后一手拿走桌上的一张发面糖饼,一手抄起鬼面盔,这才扭头走了。
伽罗望着鬼面大将匆匆离开的背影,扭回头看了看元无忧,“我有句话想说。”
往常最安静的伽罗,居然给憋的主动说话了,居然还询问女帝姐姐能不能说,让桌上其他仨人都目露诧异。
元无忧做足了心理准备,点头:
“阿罗你说。”
伽罗脸上依旧冷漠,语气毫无情绪道:
“他应该带壶茶水走,那饼有点噎人。”
元无忧:“……”
遭了,心理准备做多余了。
倒是冯令心摇头叹息,“果然,指望这姐说点什么惊天动地的话,是想瞎了心了。”
高延宗何等聪明啊,四哥这匆匆一走,还夹带个冰,摆明了是给他腾地方呢。
他正心乱如麻着,就有一只骨节刚劲的手来拿自己面前的碗筷,循着那只手臂看去,元无忧正凤眸含笑的望着他。
“回我身边坐吧。你是介意我和高长恭藕断丝连吗?”
高延宗摇头,
“不是,我知道你们还爱着,迫于压力才劳燕分飞,他是我哥,毕竟在我之前,我无论如何也不会吃他的醋。”
“那你刚才那是……在外人面前嚣张跋扈的,占有欲久了,也想对高长恭一视同仁?”
男子轻咬下唇,“我就是患得患失,怕你俩不要我了,更怕哥哥嘲笑我,嫌弃我,幸好现在看来,我哥不会的。”
元无忧心疼地伸长了胳膊,去摸了摸坐在旁边的,高延宗的头,“我也不会不要你。你可是我的夫郎,家人啊。”
俩人这么旁若无人的说体己话,当着几个信服的面儿,在不算喧嚣的小酒馆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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