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微臣这里，应该是年龄老惫的缘故，一共用了半月，左臂才到了现在这般模样……

……后半月，微臣再涂抹过几次，不再有效用。”

这已经是奇效了。

后世号称有祛痘效果的化妆品满天飞，真正有效的，没听说过几个。

胤礽接着问：

“用量几何？”

“只需涂抹盖住痘坑即可，一日一次，多涂无益……

……微臣有三个学徒，把药膏都用在了脸上。七日后痘坑平复，每人用了不到拇指大小一块药膏。”

“可曾算过成本要作价几何？”

“微臣只记过所耗药材的银钱数……

……前后用银不到三十两，调制出两盒药膏……

……微臣与学徒试用时，不懂用量，其中一盒靡费掉大半。因微臣用过，就没有带进宫来……

……太子手边这盒，是剩余的一盒，调制好了就没开过……

……用的药材，都是太医院生药库炮制好的，作价比民间药铺的药材略贵些……

……调制时，都是微臣一个人，没有用到膏丹作的匠人，所以工费银子没算上。”

胤礽低头看了下盛药膏的木盒，大约三分之一升的样子，伸出大拇指比了比。

按照傅为格的说法，这一盒的成本，不算人工的话，大约十五两银子。

算上人工，也多不了多少——方子上就写了，三天就可调配好。

一盒大约能分成大拇指大小的药膏，一百五十到二百份，那成本价就在七分到一钱银子之间。

批量做出来的话，“抹平”一张脸，只用几分银子？

“如此说来，此药膏倒也不算贵重。本宫倒是想多问一句，为何傅院使祖上不做此药膏的买卖？”

“回太子，此药方是微臣祖父行医多年，收集数十民间偏方，调配经年所得……

……可惜正值前明崇祯皇帝在位，天下大乱，家祖还未正经做此生意，就为贼人所害……

……只有药方传到家父手中。当时，全家辗转多地以逃避战乱，生存已是不易，无力顾及其他……

……再者，市面上多种药材，都被山西商人收走，民间无处找寻。”

傅为格心虚的看了看胤礽，发现太子没有什么反应，就继续说。

“……顺治爷在位时，家中逐渐安顿下来，但是祖上传家的诸多医书、药方都已遗失……

……若不是太子垂询，此方也要泯灭人间。”

这天下，每次灾难后，损失的不光是苍生的性命，还有大量不知多少代人积攒下来的宝贵知识。

胤礽深呼一口气，转头吩咐德柱：

“给傅院使取纹银百两。”

“嗻。”

傅为格赶紧起身，躬身问道：

“太子这是？”

“买药膏的钱，总不能让傅院使自己掏银子。”

“百两太多，微臣前后只耗费三十两不到，微臣实不敢受。”

傅为格又是长揖到地。

“傅院使无须多礼，且安坐。一百两，只是买这盒药膏的钱，多了就算本宫给的赏……

……另外，本宫还要买傅院使的方子。”

“这方子更不能收银钱。本就是要献与太子殿下，岂能再收殿下银钱，这如何使得？微臣惶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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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呵呵，”胤礽伸出右手食指，笑着虚点了傅为格几下，“巧夺臣子财物，傅院使这是要陷本宫于不义呀。”

“啊这……微臣不敢，微臣不是……微臣口无遮拦，请太子殿下恕罪……”

一听这话，傅为格慌了。他听得出，太子是在开玩笑，但是，这字面意思也太重了。

万一皇上知道了，就问自己这脑袋还要吗。

他噗通一下跪了，赶紧请罪。

“无罪，起喀，快扶起。”

胤礽也觉得自己玩笑开大了，赶紧叫德柱把傅为格扶起来坐好。

“本宫之前说过多次，傅院使算得上是本宫的救命恩人，在本宫这里，也没那么大规矩，无需如此拘谨。”

胤礽安抚几句，继续说。

“方子钱一定要给的。傅院使觉得……两千两的数目，可否买得此方？”

傅为格刚想喝口茶缓缓，一听到“两千两”的数目，手里一哆嗦，差点把茶杯扔了。

他又想站起来行礼，结果让胤礽安排德柱在身边摁住了。

“这这这……两千两，如何使得？这太，太……微臣……微臣……”

傅为格官阶是正五品，一年正奉八十两，恩奉八十两，加些许补助，一年俸禄总共一百八十多两。

这两千两，就是他十一年的俸禄。

当然了，每年春秋两季开始种痘时，会收到不少馈赠。但是，都被他补贴到民间去了。

“按这个方子的效用来说，两千两银子，不多，傅院使安心拿着就是……

……不过，这钱，本宫不能现在给。方子要经过御前，还要再多找些人试试……

……如御前认为真有效用，且不伤人，这银子，本宫着人送到傅院使府上。”

见傅为格还要拒绝，胤礽一摆手说道：

“傅院使入太医院这几年，光是是补贴到民间的银子，恐怕也不止两千两了吧……

……那本宫这两千两，何不就当成将来补贴到民间的银子，也少一些无德之人，在傅院使背后搬弄口舌。”

傅为格听了这话，反应不再激烈，慢慢缓和下来，思虑一会儿，在椅子上作揖：

“太子仁德，心系百姓，倒是微臣思虑不周，想岔了。”

“也是傅院使医者仁心。要是换了别人，说不得要狮子大开口，拿捏本宫一把。”

“太子说笑了。”

……

再闲聊几句，胤礽端茶送客。

在之前，又让人拿了一套内造办出品的文房四宝，赠给傅为格的孙子。

胤礽刚吩咐下去，要两名太监和两名侍卫，护送傅为格出宫。

没想到，刚走出大殿的傅为格，突然返身回来，向着胤礽俯身跪下，又一个头磕到地上。

胤礽不明所以：

“傅院使，这是何意？”

“微臣情愿不要两千两银子，但求太子殿下一件事。”

“哦？傅院使且起身，有话直说就是。”

傅为格没有起身，依旧趴在地上：

“请太子恕微臣无状，微臣是想再回武昌任上。请太子殿下在皇上面前，帮微臣提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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