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母啊!”
李方脸都白了,双手遮住眼不敢再看。
作为老士伍,他更清楚此刻梁广若是跌下马背,十有八九小命不保!
梁闰冷厉脸色有了些许变化。
方才梁广疾奔而后勾住马脖颈一跃而上,简单几个动作显露出高超技艺。
这绝非等闲武人能够做到!
最起码在他麾下,一千五百兵卒将校里,无一人有此本事!
看来此子击杀彭蠡大王,倒也不完全是运气使然,一身高强武艺做不了假!
韦洵一颗心提到嗓子眼,他不懂拳脚,对习武也不感兴趣。
可此刻,他的目光却紧紧锁定在那一人一马身上,心也跟着揪紧!
原来驯服烈马,过程竟是如此惊心动魄!
场边惊呼阵阵,场内大黑马嘶吼声如龙!
它原地蹦跳着,两条后腿不停往后踢,想要甩脱背上之人!
梁广双臂死死箍紧马脖颈,黑马扬起前蹄,直跃起身子,他整个人几乎挂在马脖子上!
反复几次,黑马累得口唇冒白沫。
“好畜生,你玩累了,该轮到我了!”
梁广勒住马脖颈跃下马背,扭腰发力一声低吼,大黑马惨嘶着,竟被他生生摔翻!
“嘭~”一声闷响,场边之人都能听得真切!
“神力!!”
梁氏族亲们惊呼不已。
梁闰脸色惊怔,神情竟有些呆滞!
单人独力,竟把一匹强健烈马摔翻?
内军之中,最为骁勇的锐士恐怕也做不到!
李方用力挥拳,差点忍不住大吼一声“痛快”!
余光一瞥,见少君脸色阴晴不定,他又只觉一盆凉水浇下,迅速冷静下来。
梁广表现越是神勇,少君面上越挂不住。
毕竟,大黑马可是让他吃尽了苦头。
李方苦笑不已,有些时候,锋芒过盛,未必是好事啊!
韦洵在大黑马翻倒瞬间,长舒一口气,抬起袖口擦擦额头,才发觉出了一身冷汗。
“如此雄武之人,世所罕见啊!”
韦洵喃喃低喝。
方才场面动人心魄,连他一介儒生都只觉热血沸腾!
男儿豪情,不外如是!
大黑马挣扎扭动,梁广勒紧脖颈死死压在身下。
好一会,大黑马再无力挣扎,大脑袋搁在草地上,两个大鼻孔不停翕动呼气。
梁广抚弄着黑马前额门鬃:“你那旧主不过是个流贼,今后跟着我踏遍天下,做一匹扬名当世的神驹,也算不枉马生!”
大黑马有气无力地“律律”叫唤两声。
梁广拍打马脖颈:“当然,你这黑咕噜本就没得选。
不跟我,便是被人捉去拆骨抽筋。”
顿了顿,梁广低叹:“我又何尝不是如此!
你跟我,都没得选啊!”
大黑马半卧着,大脑袋凑过来往他怀里拱。
梁广起身,大黑马四蹄一撑也站了起来。
梁广揪住颈鬃跃上马背,大黑马温驯地迈开蹄子小跑起来!
场边欢呼声如雷!
不知是谁高喊了一声“梁大郎”,很快,马场四面齐声高喊,如战鼓擂动般令人血脉偾张!
韦洵情不自禁地感慨一声:“好一位少年豪雄!”
说完他才反应过来,赶紧瞟眼看向旁边的梁闰,心虚似的闭上嘴巴。
梁闰脸色恢复平静,目光古井不波,令人猜不透他心中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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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广骑着大黑马走出马场,李方赶紧迎上前。
大黑马晃动脖颈,吓得李方一个趔趄不敢再靠近。
这黑家伙就像彭蠡大王,又黑又壮,让人心中生畏。
梁广翻身下马,拍拍马脖颈以示安抚。
“少君,仆幸不辱命!”梁广恭敬见礼。
梁闰嘴角露出一丝笑:“果真好本事!我梁氏宗族再添猛士,可喜可贺!”
“仆惭愧!”
梁广微躬身,眸光一瞥又迅速低下头。
少君如此反应,倒是出乎意料。
梁闰看了眼大黑马,眼中异色一闪而过。
“按照此前约定,此马,归你所有!”
梁闰面带微笑,“我再送你一套鞍辔,良驹配猛士,望你今后为梁氏再添新功!”
梁广有些惊喜:“仆多谢少君厚爱!”
一套上好鞍辔价值不菲,可算是捡了便宜。
“回家好好歇养,两日后随我入城!”梁闰嘱咐道。
二人领命告退,梁广牵着马,李方离得远远的,一起往山下走去。
时值傍晚,梁园上空晚霞绚烂。
残阳下,二人一马身影渐渐斜长。
梁闰伫足远眺,似是在欣赏日暮景色。
韦洵蹲下身,逗弄“汪汪”吠叫的威将军。
“元庸......”
韦洵起身近前:“少君唤我?”
“你对此人怎么看?”
韦洵看着梁闰,那微眯的双眼倒映金黄余晖,看不清有何异样。
韦洵稍加思索,笑道:“无双猛士,可为帐前先锋!”
顿了顿,韦洵又道:“少君让他去办那件事,不论事成与否,多半会下廷尉问罪!
入了廷尉,再想活着出来可就难了。
若是一般僮仆也就罢了,这梁广,倒是值得好好栽培。
白白死在廷尉,未免可惜......”
梁闰看向他:“元庸之意是......”
韦洵道:“不若另派人去,留下梁广为少君效力!
他二人毕竟是郭娘子举荐,如此,也能给郭娘子一个交代。”
梁闰往山下望去,忽地皱眉道:“此人外恭内傲,恐难驾驭,我不甚喜欢!”
梁闰指着威将军:“一个僮奴子息,难道不应该像一条狗,对主人摇尾乞怜?
可此人太过桀骜,我在他眼里看不到半点臣服!
他是一头狼,养狼不熟,必噬其主!”
韦洵张了张嘴还想再劝,见梁闰面色阴沉,知道他心中已打定主意。
一个僮奴,却有一身豪雄之气,像英雄一般惹人注目。
想必身为主人的梁少君,对此也感受到不小的压力。
“既然如此,一切听从少君安排便是。
只是事后郭娘子处,少君免不了一番解释,以免娘子多心。”
韦洵笑道。
梁闰点点头,折身回府:
“走吧,左卫将军窦冲从阳平公府中讨来几坛陈酿,分润了我一些,今夜正好与元庸浮梦一醉!”
“呵呵,阳平公的酒,定然不凡,仆有口福了!”
韦洵怀抱威将军,亦步亦趋地跟随在后。
小狗不安分地扭动身子,韦洵轻拍脑袋也无法让它乖巧些。
抚弄怀中小狗,韦洵突然想到,那梁广能让大黑马和威将军感到畏惧,或许不只是一头狼这么简单。
只有真正的猛兽,才会令这些家畜们天然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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