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办?”
这些长期监视张异的锦衣卫,彼此面面相觑。
从来只有锦衣卫去拿人,还没见过有人拿锦衣卫的。
懵逼过后,一股怒火从心头升起。
监视的负责人,赶紧吩咐手下:
“去报告毛大人!”
“是!”
这件事发生得太过突然,以至于他们自己都乱了方寸。
“再去个和李氏母女相熟的人,先去安慰那孩子,再去找张异报信!”
许多锦衣卫,从张异建立这清心观开始,就在监视张异。
他们伪装成百姓,生活在这里。
人心是肉长的,小孟瑶的可爱也不仅仅在清心观吃香。
所以马上有人,先去安抚小孟瑶。
同时,另一个人,去往城里报讯。
……
“什么,离青陌被抓了?”
应天府,观海书局。
毛骧收到手下的汇报,脸色大变。
应天府衙的人,竟然敢抓锦衣卫,只有锦衣卫抓别人,还有别人主动挑衅?
毛骧怒起:
“走,去知府衙门要人!”
他一时间也是失去了理智,但有人拉住他。
“大人,不行呀!
那些官差老陌一个人都能打死,可他选择没还手,那是为什么了什么,大人细思……”
毛骧闻言,登时如冷水泼下。
他虽然年轻,却不是无脑之人。
作为锦衣卫中,属于水军的这部份的负责人,他们这些人最高的目标是谁,就是张异!
保证张异不出事,保证皇帝的身份不被张异识别。
老陌不说出手,只要他曝出锦衣卫的身份,
别说那些官差,就是应天府知府也得乖乖伺候着。
老陌宁愿入狱,也不愿意暴露身份,这是在执行陛下的命令。
可如果他冲入府衙,人是救出来了,可老陌的身份暴露,等于将张异和皇帝也暴露开来。
“要不咱们做个案子,先把应天府知府拿了?”
手下的提议,换来毛骧的冷眼相看:
“你若不希望锦衣卫明天被陛下抹了,最好不要动这个念头!”
“那大人,我们该怎么办?”
“你给我说说经过……”
过了一会,毛骧大致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所以,这件事主要是孟家人跟李氏争抢财产的事?”
“是,大人!”
“那缓缓,不急,我写个密奏,报给太子殿下就是!”
毛骧的另外一个领头上司,就是太子。
不过皇帝北行之后,锦衣卫和太子也失去了联系。
朱标监国,但因为他年纪尚幼,所以李善长实际上担起了辅佐他的责任。
毛骧也知道,太子事关国体,皇帝虽然让他掌了锦衣卫关于情报的部分权力,却不希望外人知道太子和锦衣卫这种机构走得太近。
朱元璋已经为朱标铺好了路,他不允许朱标身上有太多的污点。
既然此事只事关李氏,毛骧也没那么急了。
张异是张异,李氏是李氏。
一个李氏,十个李氏,她们死了,都不会让她产生半点波澜。
“你找个人,去孔府通知张异!
老陌恐怕要吃点苦了,但也没办法,回头请示过太子之后,咱们再做打算。”
毛骧终究是放弃了用锦衣卫干涉应天府衙的计划……
将皮球踢到宫里。
一道奏疏,悄无声息的送入皇宫,他们却没想到,朱标压根没看。
或者说,朱标已经有日子没看锦衣卫的密奏了。
替代皇帝监国之后,虽然中书省帮他处理了大部分的事情,可是哪怕只是很小的一部分,也让他几乎窒息。
只有等皇帝离开身边,朱标才能深刻的意识到,那个几乎永远坐在御书房的父皇,每天都要处理多少政务?
君王这个位置,意味着权柄,也意味着责任。
这是他第一次感觉到,这副担子的重量。
“多谢李先生指点,若非如此,我还不知我的考虑有这么多欠缺之处!”
“殿下,您已经做得很好了,微臣在殿下这么小的时候,还什么都不懂呢!”
“可本宫比起父皇,差得还是太远……”
御书房内,揉了揉自己的眉头,与李善长议事。
他看着还叠得高高的奏疏,不由心累。
“不是每个人都是陛下,殿下还是劳逸结合为好,老夫一会再来,殿下可以先休息!”
李善长对这位太子殿下,十分满意。
朱标也许天赋不如朱元璋,但他足够刻苦,谦虚。
他相信,朱标未来继承大宝,是一个比朱元璋更适合守成天下的皇帝。
朱标咬咬牙,还想坚持。
他却发现御书房门口,有个人影鬼鬼祟祟。
他一眼就认出对方是他的的弟弟朱棣,于是点头:
“李先生,那麻烦您了!”
亲自将李善长送出御书房,等李善长走远,朱标板着脸:
“老四……”
朱棣嘿嘿笑,从一个遮挡物后边跑出来,乖乖站在朱标面前:
“老四见过大哥……”
他不叫太子,却叫大哥。
朱标就知道这小家伙肯定想打感情牌。
果然,朱棣拉着朱标的袖子:
“大哥,我也知错了,您就让我出宫吧?
二哥和三哥每天都在常先生那里玩得开心,我一个人在宫里无聊死了!”
朱标怒视:
“谁让你口无遮拦,你自己说错话没事,可你知道别人因为你一句话会惹出多大的麻烦?
朝中那些大臣,恨不得吃了张异!
若是他有个三长两短,可是你的责任!”
朱棣不服气:
“小真人是神仙中人,杨宪都斗不倒他,他怕什么朝中百官?”
朱标被这大聪明一席话,竟然怼得有点无语。
张异的名声确实大,可他也明白他的本事大概不在法术之上。
他叹息,问:
“当年的周道长,还不是被你父皇丢了喂鱼?
就算那位小道士,正如你所言有神异,可他背后站的是龙虎山!
难道龙虎山上下,都是神仙?
他们被波及的话,你要承担因果?
老四,不是本宫说你,对就是对,错就是错!
你当那位真人朋友,可你的行为,缺陷朋友于不义!
难道他强大,这就是你心安理得的理由?”
朱标的话,让朱棣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
所谓长兄如父,朱标在他们几个兄弟心中,也是差不多的角色。
“大哥,弟弟我错了!”
朱棣跪在地上,认真认错。
朱标见他如此听话,也十分欣慰。
“弟弟我想跟小真人亲自认错,大哥你让我出去吧!”
“不行!”
朱标气炸了,他就不该相信朱棣这个小滑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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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这阵子风声过去了,你再道歉不迟!”
“是!”
低着头的朱棣,满眼都是各种主意。
朱标这边,关于张异的议论结束,他再次投入忙碌的政务之中。
而另一边,孔府!
当张异看到孟瑶哭着朝她跑过来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懵逼的。
“小地主哥哥……”
孟瑶扑到张异怀里,只是哭。
“怎么回事?”
张异看了跟孟瑶在一起的人,此人他有些印象,似乎是道观附近的邻居,只是他心智淡漠,也跟此人并无交集。
“小真人,你们清心观出事了,这孩子她娘被应天府衙门的官差抓走了……”
“应天知府?”
张异闻言脸色微变,应天府的知府为何要为难一个普通的民妇?
此时的知府衙门的主官,还不是明年改制过后的应天府尹,三品大员,可就算是一般的四品,也不太可能去管一个小小的案子。
一个四品官员,却去抓李氏,为什么?
张异脸色一百年在变,人却沉静下来。
“对了,小道长,我看你家那个仆人也被抓了,他们说对方是奸夫……”
奸夫!
张异想得更多,他仔细询问了当时的情况,却大概了解了什么。
知府衙门拿人,还是因为那一千两银子。
张异有那么一瞬间后悔,自己为一千两银子去惹出这件事,毕竟在他看来,一千两银子和一件麻烦事,他宁愿少惹麻烦。
只是这个念头在脑海中转了一圈,便是烟消云散。
那一千两银子并不是银子,而是他心中的公道。
“走,去知府衙门!”
既然应天府想要惹事,那自己只能亲自去看看了。
“这位先生,多谢!”
张异谢过那位锦衣卫,拉着小孟瑶就出去。
“张异!”
孔讷拉住张异,张异回头:
“孔兄,麻烦你给我备一辆车!”
“你此去有把握吗?”
张异闻言,摇摇头。
“贫道想不明白,就算孟家人能告上衙门,问什么是知府衙门?
在南京城的事,江宁县衙已经足够管上,知府衙门如何会搭理这种小事。
小道感觉,孟家人是请了一尊大佛,非要将这对母女压在五指山下!”
张异拍拍孔讷的肩膀道:
“我去看看路,在这洪武朝,黑的不能说成白的……
如果应天府衙真的只是为了一千两银子,去造出事端,贫道也能告御状!”
他说完,拉着孟瑶出门,孔讷连忙让人安排安排马车。
从孔府道应天府衙门不远,只是此时街市已经热闹,马车行得不快。
张异闭着眼睛,在脑海中思索这件事。
从老孟的葬礼开始,他已经感觉到孟家人想要贪墨这笔财产,所以提前做了说明。
可是他没有料到,孟家人会告到知府衙门。
这绝不是一个小老百姓能触碰的地方,除非背后有人推动?
可是,这一次,推动的人是谁?
他们想要动的人,真的是李氏吗?
张异抱着小孟瑶,正摸着她的头,他脑海中,闪过他和刘基与黄和的对话。
张异突然,告诉孟瑶:
“孟瑶,如果有人问起你和我的关系,你别叫我小地主哥哥……”
“那叫什么?”
“相公!”
孟瑶瞪大眼睛,虽然她不通男女之事,但也足以知道这两个字的意义。
一种很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她想知道为什么?
张异悄悄在她耳边说了一些话,她乖巧点头。
他又多给孟瑶说了一些话,孟瑶虽然半懂半不懂,却还是乖乖记住。
此时,马车停在知府衙门门口,张异下车。
外边,已经围着一圈人,正在议论纷纷。
“是奸夫淫妇!”
“还贪人钱财,活该……”
张异深吸一口气,他拉着孟瑶,借着二人身体小的优势,愣是给挤进去了。
他进去之后,只见,正有衙役,棒打老陌。
“你招不招,离青陌,你和李氏是否有染,是不是你们合伙贪墨了孟河的遗产?”
离青陌被打得皮开肉绽,只是冷冷看着高台上的应天知府。
“我只是亲信关注张异的仆人,和李氏平时并无交集!
大人上来问都不问,只是偏听一方,就将我定罪?
这是大明的律法,还是陛下教大人如此断案?
难道,孟家人说什么。你们就信什么?”
一个仆从,却敢当众顶撞知府,知府老爷气得吹胡子瞪眼:
“给我打,我就不信你嘴硬!”
他让人继续揍老陌,然后盯着大肚子的李氏,问:
“李氏,我且问你,你丈夫为何而死?”
李氏回答:
“被人打死!”
“为何被人打?”
知府一字一句,都在撕开李氏心中的伤口。
李氏低下头道:
“是民妇被人调戏,先父为保护民妇而被人打死!”
“原来是红颜祸水……”
“瞧她长得一脸水灵的模样,就知道不是好人!”
“这女人,克夫呀!我要是她,就殉情了,还有脸苟活……”
“大概是因为有孩子吧!”
“那孩子是不是那个倒霉蛋的种,都不知道。”
三人成虎,众口铄金。
这些议论传到李氏耳中,她的身体已经颤抖。
张异看在眼中,不有叹息。
此时的知府老爷,还在继续问:
“你丈夫身死,你为何不在老家居住,给丈夫守寡?
而是去了道观?那道观里都是男人,你一个女眷如何住得下去?
本府看你,分明是流连外外界,不守妇道!
夫君死,你孤儿寡母,当注重名节!
听从宗亲族老的安排,了却余生!、
你却昧了钱财,做下另一个选择!
本官劝你,还是赶紧将该招的事情都招了!”
知府老爷回头,看了离青陌一眼。
老陌又被衙役打了一顿,却一言不发,这家伙的硬气,远超出他的预料。
在他的计划中,从李氏和老陌身上,多少能找到一个突破口。
然后再将脏水泼到张异身上,就能将龙虎山拖下水了。
可是事情不顺,他就不得不加把力了。
这可是关系到,他的前程……
“既然你油盐不进,那就别怪本府用刑了……
来人,上刑!”
张异听到知府连刑罚都要动用,怒火中烧。
他之所以没有第一时间跳出来,就是想观察一下这位知府老爷。
他的立场,实在太过鲜明了。
现在,已经不惜当堂屈打成招。
“狗官,你敢?”
张异还没动作,老陌先怒斥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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