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东两千余兵马,冒着倾盆暴雨奇袭平壤。
敌军数万,仍破城而入。
然倭寇李朝奸诈,在民居墙上挖洞打放火铳,射箭放弩。
铳子如雨、箭矢如风!
末将已知事不可为,立命全军撤出城,亲自断后,众将士有序转进。
血战一天一夜,顺利退过清川江,倭寇望江兴叹,再不敢越雷池一步。
此战斩杀不下三千倭寇,军情紧急,敌首并未尽取之,甚为遗憾。
末将麾下副将张世隆、前锋游击史儒、戴朝弁、千总马世龙、千总张国忠等身先士卒皆战殁,兵卒折损两百余。
众将官前仆后继,不负皇恩,致死皆呼杀倭,特请厚恤。
何败之有?此为大胜!
别以为之有文臣擅于妙笔生花,能称为辽东将门,岂能不懂“官场套路”。
真相如何其实并不重要!
皇帝和大臣们能接受的“事实”才最重要!
……
朝堂上的纷纷扰扰,离得太远,跟秦逸一文钱关系都没有。
洗了澡换了身衣服,打发孟洋休息后,他就在客栈内卧房内静坐。
未来的道路怎么走,暂时的决定权并不在他手中。
这种一身气力有劲没处使的感觉,让他很不舒服。
如果之前一切谋划,只是他自作聪明。
那么,好吧!
尽快离开这里,换一个方式重新打开局面。
譬如下南洋,海外立国再反攻回来。
也不是不行!
“秦爷,秦爷!有人找!”
客栈伙计敲门呼唤,让正俯身沾着茶水,在木桌面上画诸岛国地图的秦逸,笑着抬起头来。
“来了!”
随手用抹布擦去桌上水渍后,逸哥推门而出。
在客栈大厅里等他的,正是小半天没见的祖长贵。
“怎么这么磨叽,快点快点,别让大人等急了!”
“大人情绪如何?”
“俺看挺好,笑着命俺去寻你”。
“那就好,那就好!”
“俺丑话说前面啊,你杀了十九个倭寇的事,俺都跟大人实话实说了!”
“嗯呢!”
……
还是那间书房,几点烛火摇曳,只有祖承训一个人穿着灰袍坐在书桌旁。
“小的拜见大人!”
秦逸没有丝毫怠慢,按照规矩行礼如仪。
这该死的旧社会,该跪就得跪,只当拜古人了。
“起来吧!”
“谢大人!”
祖承训似笑非笑的盯着眼前这个小兵,今日之前,他连此人名姓都不知道。
刚二十岁的年纪,败兵之中,不但一人格杀十九头倭寇,还救了三个同僚。
顺利撤过江,回到辽东。
这二十一個首级,可是给他省了不少笔墨官司,有功!有大功!
现在他就准备给这小子一个难得的机遇,看他有没有胆色接下来。
“秦逸!”
“小的在!”
秦逸抱拳应诺,心里很是有些激动。
开玩笑呢?乱军之中杀了十九个敌人,救了三人,带着敌人的首级返回。
这样的将士,无论古今都是战神一样的存在。
身为一军副主官,就给个副连级干部,还是试用?
怎么可能?
“你这武艺在俺辽东也算是顶尖之才,平时不显山不漏水的。
这关键时刻,让俺大吃一惊啊!”
“大人过誉了,小的只会些家传粗浅把式,可不敢和大人麾下英豪相提并论”。
“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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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承训仰头大笑,这小子很有趣,年纪轻轻居然已经学会了谦虚。
这一点极其难得,他可是见识太多居功自傲之徒。
“你带回的首级,本帅会分给其他同僚一些,军职、赏金都不差你的,可有不满?”
“尽凭大人安排,小的唯大人马首是瞻!”
“嗯!你很不错!可识字?”
“识得一些,勉强能写军报,就是缺笔少划惹人笑尔”。
“哈哈哈哈!秦逸你可有字?”
“俺一个小旗,舞刀弄枪的,不曾有字”。
“这可不行,现在也是从六品的百户官了,没个字,你让同僚如何相称?”
秦逸抬眼微察了下祖承训得表情,立马噗通跪倒。
“小的斗胆,请大人赐字!”
“这个嘛?也好!也好啊!”
“逸字跳脱,不够稳重,本帅就赐你守志二字可好?”
秦逸心说什么逸啊,那还是卫所里老教授给改的,原来叫秦一。
别问,问就是他原主老爹准备生个一二三四五,可惜没以后了。
“秦逸秦守志,小的谢过大人恩赐!”
“起来起来,都是自家人了,不必多礼,以后称卑职,别老小的小的”。
“谢大人指点!”
祖承训捋着唇边短须很是高兴,自己手下又多了员猛将。
“本帅有两个安排,你选一个。
其一到吾帐前听用,领一队精骑;
其二尽快组建一支夜不收队伍,过江哨探敌情”。
秦逸知道这是祖承训给他的考验,换了一般人,估计立马选了第一项。
祖家家丁属于拿着高额官饷的私兵,不提配给的甲胄战马皆是上等,身份上也不是普通一个百户官可比。
大明的兵制,卫所兵才是真正的大明正规军,然百年以来早就沦为种军田的佃户。
不!相比民间佃户更惨,这里行的是军法。
一个百户官,兵制一百二十正兵,真正上阵时,也就十几个能开弓放箭的家丁。
辽东真正的精锐,全是各个大小军头麾下的家丁铁骑。
如辽东李家,除了李成梁“雄才大略”,更关键的是他麾下三千铁骑,碾压辽东一切不服。
“卑职选择过江哨探,为大人分忧!”
“好!很好!非常好!”
祖承训觉得自己没看错人,这小子雄心勃勃,是想凭着掌中刀、胯下马杀出个前程。
而不是庸庸碌碌,得了便宜就卖乖。
“长贵!”
门外守着的祖长贵,立马进屋,单膝点地抱拳应诺。
“儿在!”
“明日你领着守志去军库领取粮饷、军械,先领三十人一月份额”。
“是!大人!”
“守志啊!”
“卑职在!”
“人手你从军余和难民中自行挑选建册,本帅给伱十天准备。
今日二十七,八月初七必须过江!”
“遵命!大人!”
……
秦逸出门后,很是高兴,拖着祖长贵到客栈,要了些凉菜好酒,喝了半宿。
第二天一早他就忙着先去挑人,祖长贵拿着他写的单子和银钱,去军库“公关”。
所谓军余,就是军户家中除了拿饷的正兵外之青壮。
秦逸跟这边的卫所又不熟,他疯了才去选那些早就沦为种田、或经商的“余丁”。
他去寻从李朝逃过来的难民,听话听声、听锣听音,其实祖承训就是这个意图。
死再多都无所谓,又不是咱辽东百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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