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上皇今天问了一句李盈当值吗,戴权心领神会,立刻派人来找人。
李盈借着换衣服的工夫,去后院安抚过监护人,再出门时,距离太上皇叫人已过去了一个半时辰。
这样的事情并不少见,只唐觅年轻,是第一次遇到,所以心情忐忑,没心思说话。
李盈搭了两句,没有反馈,也不作声了。
大明宫的位置,在太极宫右上方,为了速度快点,唐觅没有从宫内走,坐着马车从宫外绕过太极宫,直奔大明宫丹凤门。
到了目的地,唐觅一溜进去回话。
李盈等在外面,转头看到了贾元春,她还是一身银色女官服,双手拢在腹部静立,抱琴在她侧后,捧着一个托盘,上面有纸笔等物。
二人距离不近,隔了三四十米,中间还有栏杆廊道,根本没有机会说话,李盈看了两眼便收回目光。
贾元春有心事,从翠微宫回来后,她发现,她的编制好像留在大明宫这边了,这就是一套班子伺候两个皇帝的问题,不光臣子混乱,宫内也混乱。
她候旨时已习惯了目不斜视,所以直到李盈受召进殿,她才看到这个人。
见到了反而更加不高兴,也不来打个招呼,转念又感觉不合适,现在已经不是翠微宫了,要规矩些。
说起来,也就是在大明宫里,她还能偶尔见到男人,回了太极宫,那可真是老鼠都得抓起来阉了。
从翠微宫回来,贾元春的心情急转直下,就像是一個人刚在五一给老婆孩子当了几天司机,又回单位上个七加六。
很多人对上班的描述,形如是如同上坟。
贾元春现在就是住在坟里,她的处境正像李盈口中的黄泉路。
向上看不到日月星辰,向下看不到土地尘埃,向前看不到阳关大路,向后看不到亲朋四邻。
在一片灰雾的混沌中,人很难不发疯。
李盈闲聊时说过的话,后劲也越来越大。
十几年前,她住在贾母院里,承欢膝下,屋子十几间,丫鬟二三十,四季衣服别说穿过的,压箱子里没上过身的就上百件,食不厌精,脍不厌细,那时,她常与闺友雅集小聚,饮茶读书,弹琴下棋。
而现在,屋子不过十几尺宽,她与抱琴两个人住,不仅没有放东西的地方,还总有贼进屋来乱翻,每天回房的第一件事,就是检查箱子,一来怕丢东西,二来怕多东西。
衣服不过春秋四套,饮食只在内官膳房,大厨房,她都忘了爱吃的小菜是什么味道了,至于说娱乐,更不要想了。
贾元春心里莫名哼起了一段旋律“……捻一个你,塑一个我,再一起打破,用水来调和……”
这首词在宫中的杀伤力有些大了,前两天,一个多才多艺的老宫女给它编了个曲,唱了出来,那种扣人心弦的空旷哀婉、凄凄切切,听了一遍就忘不了。
贾元春感觉那个老姐姐快死了。
“姑姑。”抱琴小声提醒。
贾元春回神,但见几个戏子出来,当即提笔记下时间,又让人检查乐器,记录人数……该留痕的留痕,该归档的归档。
忙忙碌碌地投入了工作。
太上皇挥退了戏班子,指着李盈笑道:“拿了朕的五两金,朕的笔呢。”
五两金,市价五十银,但有价无市,根本没人用金子换银。
李盈忙道:“做着呢,纯金的笔尖不太坚固,臣想着添点什么进去,可以更加顺滑好用。”
太上皇点点头:“你做着吧,年前给朕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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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兀地提到年前,李盈便明白了。
绍宁帝那里八面露风,相当多的人都知道李盈接了个大活儿,他为此给了绍宁帝写了好几封信,准备隔几天就抱怨一次。
“你承诺了多少钱。”太上皇忽然问道。
李盈不认可这个词,坚定摇头:“臣被摊派了五十五万两。”
太上皇让李盈来,似是就是为了这个数,知道后安静了一会,又道:“听闻,你刚才在街上打架?还是让家奴把人家架起来,要打断别人腿,真是目无法纪。”
李盈点头赞同,“确实,这些纨绔眼里简直没有大周律法,竟然光天化日强闯民宅。”
太上皇微微皱眉,便问道:“他是什么人?”
“臣不知道,还没来得问。”
太上皇皱眉道:“不知道你就要打断人家腿?不能报官吗?”
李盈很有理:“臣的祖母、母亲、刚满月的妹妹俱在家中,若非家有忠仆,拒敌于门外,臣就遭大劫了,这是抄家灭门的大仇,须得先打了再报官,顺序不能乱。”
太上皇无可奈何,轻轻摇头:“国有国法,不许伤人。”
李盈知道这是太上皇出于立场必须要说的话,当下应了,又道:“臣听陛下的,陛下召臣时,此子也听到了,现在想必非常老实,臣回去正好能要点赔款,补一补五十五万两的账。”
太上皇哭笑不得,随后打了个哈欠。
唐觅找人太久,娱乐时间已经过去,太上皇决定小睡一会,下午还要会见大臣,处理事务,便起身更衣,临行前再三警告李盈:“要点赔偿朕不管,但不得伤人,不然朕定治你的罪,戴权,你盯着这个事,别忘了。”
花蹊巷宅从来都没有这么热闹过,前院里都是人。
打人少年的随从被关进了一间空屋子,少年依旧被任西看着。
张承嗣把另外一道门板也拆了下来,当成了菜板,石江和卢楷正在上面切肉,现在上面垒起了高高的肉条山,而他本人在跟贾琏聊天。
李盈看了看空旷的大门洞,摸了摸门框,张承嗣道:“我家里备着新门,让人回去取了,就是没漆,你先用着。”
李盈看了眼贾琏,心里奇怪,按照钱多的唤人顺序,找到张承嗣就找不到贾家了,他怎么也在,便上前招呼:“琏二哥也来了。”
贾琏面部抽动,“盈哥儿回来了。”
李盈笑着点头,再招呼张承嗣:“今天不忙吧。”
“不忙,就是上学,刚跟庄先生请假了,明天补课”张承嗣摇头道“你家里人说,你要做牛肉干,我就让他们先切肉了,嘿,这两个人还不听招呼,得你们家老太太说话,另外,钱多看着安稳了,说你让他卖菜,就出门了。”说着上前一步,嘴唇不动,咬着牙从牙缝里低低蹦出几个字:“我跟贾琏不是一起的,他是那小子那边的。”
张承嗣说完就去看头条进度:“要顺着纹理,切成食指粗细,伱切得太粗了。”
卢楷委屈道:“俺的手指就这么粗。”
张承嗣指着石江,“照着他的手指粗细来。”
少年鼻青脸肿,任西很好的完成了任务,不准任何人靠近,一个大夫模样的人在几步之外,不骄不躁,悠然坐着,反倒是贾琏心情急切,上前道:“盈哥儿,误会了,都是误会。”
李盈看了看少年的模样,忽地有所猜测,试探问道:“他姓薛?”
(热伤风了,上吐下泻,先发一章,第二章正在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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