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博来到铜鞮,
打算静静等待,进度条加载完成的那一刻到来。
不出意外的话,
铜鞮山会是他掌控的第一座山。
何博不知道会不会和之前掌控河流的感觉,有所不同,但既然是“第一次”,总归是要有些仪式感的。
于是他继续在山中漫步,偶尔瞄一眼那青色的进度条。
而在铜鞮城中,
从河西郡风尘仆仆而来的刘氏,暂时落脚在了这座古城之中。
不过途径此处,他们也没有寻古游山的兴趣。
铜鞮宫和范氏一样,
早就在晋国内部的争夺厮杀中,被雨打风吹去了。
再去看那些断壁残垣,除了悲伤垂泪,又有什么用呢?
……
“和的身体好些了吗?”
看着仆人整理着为数不多的行李,刘平叫来自己的儿子,询问小孙儿刘和的消息。
小孩子到底不如大人,
在迁居途中,
刘和自然而然的生了病,低烧了几天,整个人无精打采,也不知道是受了惊,还是受了寒。
“还是不太行。”刘升也很担忧自己的子嗣。
刘和并不是他第一个孩子,
此前生了两个,都夭折了。
而此时,刘氏已经落败,剩下的积蓄还要用于在邺县的定居和发展,他基本上,是没有再蓄纳姬妾的可能了。
之前的姬妾,发卖的发卖,被其他贵族夺走的夺走,刘升身边剩下了他的妻。
所以同妻子生下的刘和,很有可能就是刘升的继承者。
毕竟刘升没有多少给他凑其他异母兄弟的本钱了,嫡子目前也只有他一个。
“唉,趁着在铜鞮,让和好好养一养吧。”
刘平对这个在路上生了几次病的孙儿也有些担忧。
从魏国河西郡穿越韩国,去向邺县的途中,刘氏遇到了不少麻烦。
身为失去贵族身份的落魄户,很多人都想从刘氏身上,夺取一些好处。
好在韩国在三晋之中,势力最弱,国土又被魏国所夹,对待从魏国来的人,也不好太过放肆。
刘氏本身,对魏国不重要,
但若是刘氏在韩国出了事,那它在魏国的重要性,就会迅速上升。
所以刘平一路过来,面对途中的敲诈,也忍了下来,多多散财,以求平安。
如今好不容易到了铜鞮,马上可以顺流而下,到达邺县,小孙儿却又生了病。
“多灾多难,多灾多难啊!”
刘平发出一声叹息,对儿子道,“你去请城中的医者来,不要心疼钱财。”
于是刘升便去城中打听哪位医者可靠,最后寻来了那曾经同鬼神有过接触的老者。
名为仲路的医者虽然最擅长救治牲畜,但在这样的年代,牲畜的命远比人的珍贵,因此地位十分崇高。
更不用说,山神遣野猪将之送回城后,老医者的名声,便更加显著了。
医者仲路跟随刘升来到他们落脚租用的院落中,还没来得及问情况,刘升妻子便出来既急且忧道,“和刚刚吐了一地,还抽搐了几下,看上去很不好!”
这段日子以来,既要忙着赶路,又要照顾体弱的孩子,妻子的神色也十分憔悴。
“先生,还请救一救我的儿!”妻子对着老医者哀求。
她已经失去了两个年幼的孩子,现在好不容易将刘和养大了一些,如何能再让他离开?
“我尽力而为吧!”
仲路叹息了一声,去看了孩子。
他摸摸孩子的头,又摸摸孩子的手心,“很烫了,之前也是这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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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只是低烧,吐了之后,便严重了。”
“先去取一些凉水来!”
仲路用凉水沾湿布帛,擦了擦小儿的手腕、额头,然后又脱下小儿的鞋子,用姜擦着脚掌的“涌泉”和背部的“大椎”。
然后,又让刘妻抱着孩子,让他用热姜水泡脚。
“先缓一缓,煮药也要一段时间。”
“可以针灸吗?”刘升问道。
仲路羞愧道,“老叟善于辨别草药,对于针灸,并不熟悉。”
扁鹊那样的医术,并不是随便一位医者,就能拥有的。
老医者祖传的医术,也并不高超——
毕竟若真的高超,那仲路也不会在铜鞮邑了。
即便曾经服侍的智氏被赵魏韩三家击败瓜分,但只要有足够的能力,三家也不会放过智氏的家臣客卿。
没能变成战利品之一,重新服侍一位贵人,这是仲路和他父亲的遗憾。
“那还是先煮药吧。”
刘升继续叹息,心中忧虑若是这一个子嗣也保不住,父亲会不会从家族中选择一位子侄,来继承家业。
因为一个生不出健康子嗣的嫡子,从根本上,就延续不了家族。
在这样礼崩乐坏的时代,为了谋求家族繁衍长久,所谓的嫡庶之制,是能够被轻易抛弃的。
仲路见他忧虑,妻子更是抱着孩子忍不住悲泣起来,便开口道,“若是人力不可为,还可以求助于鬼神。”
“山神河伯,是很有威能的。”
刘升随意的应下,“我知道了。”
只是他心里却道:若是鬼神有灵,他之前的子嗣便不会夭折了。
即便刘升自己最初仗着年轻还有姬妾,并不上心,可他的妻子却是虔诚叩拜了许久,最终也没能留住那两个骨血。
等喝了药,
过了一个时辰左右,
刘和的情况更加严重。
他把之前的药水吐了出来,体温很快升高,身体抽搐起来。
喝药没有用,针刺放血也没有用。
仲路试着给他按摩经络,但没多久,刘和抽搐的更加厉害。
他无能为力了,看着刘和沉默起来,随即却又想起了什么,夺门而去。
刘升并不管他。
既然不能治,那便不重要了。
他只着急道,“难道我注定子嗣艰难,得不到先祖庇护吗?”
妻子抹着眼泪,抱着孩子问,“父亲呢?为什么父亲不来看一看和?”
刘升沉默相对,张口欲言,却又止住了。
妻子快要崩溃了,她抱着孩子放声大哭起来,“是觉得我这个孩子,也保不住吗?”
“他懒得见,也懒得心疼了,是吗?”
“父亲是一家之主,岂能因一小儿,忧虑过重?”
刘升想说二人还有再生孩子的能力,不用过于悲伤,但孩子如此模样,他也不好开口,刺激妻子。
于是他沉默着,心里已经做好了准备。
可忽然,原本失去意识的刘和睁开了眼睛,对着母亲小声道,“娘,我疼。”
转而,
他又看向房门处,小嘴艰难的动着,“生病好疼。”
母亲抱着孩子,亲吻他的额头,“没事的,和,你马上就会好的。”
“不疼的,娘不会让你疼的!”
只是虽然说着这样的话,妻子还是忍不住,将泪水低落在衣襟上。
刘和轻轻抓着母亲的衣袖,眼睛还看着门外。
外面,
无人可见的何博正对着小孩微笑。
“没事的,一会就不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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