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尔·诺曼再一次找到了他的兄长。
这不是他记忆中的兄长,至少,他记忆中的杰拉德·诺曼和还不至于这么破碎。眼下,他哥哥那无皮的身躯躺在倒塌了一半的尸体淀粉厂房中央,骨盆以下被倒塌的天花板压成一滩血浆,是的,这倒是没什么问题,他最后一次看见杰拉德·诺曼时候也是这种鸟样:失血过多,半身不遂,距离成为一具尸体大概只有几分钟的时间。但是这还是有那么点不对劲,比如说......比如说......
比如说那时候他的皮显然还在身上,他的脑袋也没有被插在一根拖把杆上,旁边也没有用他的下半身——已经液化的——写着低哥特语的一串大字:
血祭血神。
“去他妈的。”菲尔·诺曼骂道,他的身体里有什么在不安的抽动,不会是心脏,他已经很久感受不到自己的心脏了,取而代之的满身的虫子和病毒。大约是一条蛆,他心不在焉的想到,或者变异的蛔虫,或者其他什么东西。但这不是事情的重点,重点在于......重点在于......
他不知道,他的思绪很迟缓。他的思绪这么迟缓有几个月了,自从他被从天而降的恶魔捞到这条“历战”号——或者“逆战”号飞船上,这样的现象便越来越严重。一开始只是感官的迟缓,然后是肉体的溃烂,然后......然后什么也无所谓了,活着无所谓,吃和睡也无所谓。他的兄长死在了他面前,死状惨烈,重点在于......
重点在于这是个恐虐信徒干的。
他并没有想清楚这意味着什么,直到他注意到萝丝从身后的废墟间偷摸着走来。
“我们应该埋葬他。”
萝丝和他一起被捞上这条船,但和他不一样,她看上去幸运地多,她的脑子并没有随着身体的变化变得更加迟缓。相反,她似乎更加灵敏了——如果你忽视她变成鸟爪的脚,还有腋下长出的奇怪羽毛。要不是萝丝从废墟里找到一条通往淀粉工厂的暗道,他们还得在“逆战”号上继续扑腾,寻找一条通向自己那倒霉兄弟的道路——
“——是‘礼赞’号。”萝丝抱怨道,“真受不了你这大舌头。”
他舌头很大吗?菲尔不知道,曾几何时,他觉得他还是能说清楚话的。但这不重要,关键在于,萝丝说得对,他们应该埋葬杰拉德。尽管自己的脑海里有一部分在尖声抗议,这是违反戒律的,他想,神祗们曾经在布道里说过,物质和精神皆出于至高天,也必将归于至高天。埋葬尸骸是一种违逆至高天之举,正确的举动应该是把他们拿去献祭,如果不成,也应该送去淀粉制造厂——
再没有什么淀粉制造厂啦。菲尔想,他们就在淀粉制造车间,这里已经成了一片废墟。他总该做点什么,要么把他哥哥埋了,要不就送去给祭坛。
他忽然感受到什么。菲尔·诺顿抬起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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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感觉到什么了吗?”他问道。萝丝一脸迷惑地看向他。
“什么?”她问道。
嘿,这下我比你反应快了。菲尔不无得意的想道。
......
廊道远处的黑暗嘶嘶作响。
“那是什么?”阿加莎问道。
尼奥斯摇了摇头,迈步走进黑暗,阿加莎犹豫了几秒钟,看着男人越走越远,叹了口气,小跑着追上去。黑暗戛然而止,走廊在这里中断了:错乱的废墟堵住了前进的道路,碎石与废铁上沾染着腥臭的鲜血。
“没路了。”阿加莎说,“我以为这条路会通往典仪大厅。”
这是她从黑色圣堂战斗驳船上得到的经验,她以为也可以用在这个地方,几千年来,帝国在战舰的设计上一直大同小异。但这里显然不一样,岁月对这条船的破坏远甚于她在帝国的姊妹。当她在廊道中穿行时,阴暗的废墟间随时有着尸骸与腐肉,朽烂的恶臭在鼻腔中挥之不去。
“这里没什么典仪大厅。”尼奥斯说,“或许设计者相信他们的欧姆尼塞亚可以为此处的凡人和阿斯塔特提供庄严肃穆的场所。但这条战舰的主人显然不这么认为。这条路通向的那个地方是停尸场,也被作为淀粉生产设施用。”
阿加莎想要回答,但她突然开始后退,一种没来由的预感,没来由的不安,她曾经见过步声那折磨灵魂的机器,见过最穷凶极恶的变节阿斯塔特,而当下,这个阴暗而狭小的角落将她与银河隔绝而开。沉默和寂静比午夜领主更加让人惊惧。
一只手从身后的黑暗中出现,搭在了她的肩上。
“别动。”男人的声音威胁道。
阿加莎僵硬在原地,下一秒,那只手抽了回去,仿佛触电。
“我的手!”那个男人尖叫道,错乱的声响,钢铁互相碰撞,枪的声音,不是爆矢枪那种杀器,激光手枪,或是自动枪。
“她是个怪物!杀了她!”一个女人的声音尖叫,激光充能,光芒照亮阴影,然后又熄灭了。一声清脆的声响,像是一个巴掌。
“她是个孩子!”男人的声音吼道,“孩子,女孩!”
“你疯了!”女人惊叫着回应,“你不救你自己的哥哥,现在却想救这个会把你烧死的巫婆!”
“那个神祗会把我们全部剥皮!”男人吼道,“但她不会!”
“你怎么敢肯定!”女人喊道,听起来她正在挣扎,激光手枪的光线又闪亮了一次,然后又熄灭了,“她是个女巫!你怎么敢!”
沉默,争执停止了,无论口头还是现实。
“我不知道。”那男人说。
阿加莎转过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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