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琰一行离开酒坊回城。
进了宁府,贾琰挥挥手道:“阿昌,把这箱子账册封存进库房,另外你跑一趟诸葛家,请长卿过来,就说我请他喝酒。”
阿昌点头,又奇道:“少爷,你不查查账吗?”
“查什么,都是假账。”
“少爷,这宋大有实在是胆子太大了,他竟敢把酒坊当成了自家的买卖……我们还是赶紧报官吧,不然他们一准跑!”
“跑?”贾琰呵呵笑了:“光武卫的眼皮底下,拖家带口,往哪里跑?”
贾琰情知自己身侧有光武卫的人隐在后面。
宋大有这批人若是敢跑……下场可想而知。
他要请诸葛青过来,不是想通过诸葛青借用冷面阎王的力量,而是别有安排。
但他的长远谋划,不可能跟阿昌多说。
……
且说在一墙之隔的荣府。
贾宝玉又闹腾起来,还摔了玉。
咸鱼少年贾宝玉的通灵玉据说是出生时从胎里带出来的,被贾母等人视为命根子,一直都随身戴着。
原著中贾宝玉摔玉算是经典桥段。
只要一时不爽,那玉就倒了血霉。
好在质地够硬,居然不会摔碎。
贾母院西暖阁内,林黛玉俏面含霜站在窗下,扭头望着外面。
她身侧围拢着薛宝钗,贾探春,贾迎春,还有小萝莉贾惜春。
惜春年纪太小,又一直养在贾母身边,对宁府没什么归属感,对于那个死去的哥哥贾珍,更没什么感情可言,毕竟一年也见不了几次,在贾珍眼里她还不如一个奴婢。
贾宝玉气吼吼站在暖阁门口,大脸盘子红得似猪肝,他身边的丫鬟袭人正扯住他的衣袖,陪着笑脸劝慰着。
薛宝钗轻道:“颦儿,宝玉兄弟就是这般性子,你不必跟他怄气。”
贾探春心中幽幽,她明知是贾宝玉无事生非,但她是妾生女,怎敢对嫡子说三道四。就悄然站在一边,一言不发。
贾迎春叹了口气道:“颦儿,算了吧,一点小事,不值当的计较。”
想了想,老好人贾迎春又瞥那边的贾宝玉一眼,小心翼翼补充了一句:“何况宝兄弟也无恶意哟。”
林黛玉摇头不语。
自打在阴差阳错之下与贾琰定了亲,又经了皇帝赐礼这一遭,林黛玉这十余日来也渐渐接受了现实。
她为官宦子女,出身世代簪缨大族的林家,其父又是前朝探花郎,家学渊源,自明白她与贾琰的亲事有了皇帝的“介入”,就算是假的也成了真。
否则,荣府就是欺君之罪。
所以,林黛玉在心理上就有了“贾琰媳妇”的自我定位。
既然如此,那就不能再继续与贾宝玉如过去那般亲密无间的嬉闹,至少要有男女之别。
便开始渐渐疏远贾宝玉。
故贾宝玉再往西暖阁林黛玉住处直接闯入时,就被丫鬟紫鹃和雪雁所拦。
荣府小霸王贾宝玉何曾受得了这个,马上就暴跳如雷撒泼打诨,引得林黛玉不得不同意他进来。
进了林黛玉的厅中,见林妹妹正凝望着贾琰当日所书的那阙《平生不会相思》看得入神,娇俏的面容上浮荡着他过去很难见到的羞红,贾宝玉心中醋火就烧起来。
林黛玉方得说上几句,贾宝玉就跳着脚扯下胸前的通灵宝玉,狠狠往地上摔去!!
……
王夫人赶来一把将痛哭流涕的贾宝玉搂在怀中,百般宽慰,深沉的眸光投向林黛玉,多有不善。
她一直就不怎么喜欢黛玉这个丫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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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大抵还掺杂了一点过去她对小姑子贾敏的不喜情绪。
贾母也在鸳鸯和王熙凤的搀扶下走进西暖阁,却是无奈挠头。
局面是她一手促成,荣府如今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赔了黛玉又折兵,生生便宜了那贾琰!!
不仅是搭上了林黛玉,还有荣府那十万两雪花银,一想起来,贾母的心肝肺都抽疼。
“老祖宗,林妹妹现在心心念念都是那贾琰……我还要这块玉作甚?干脆摔碎了了事!!”
“我的心肝哟,这是说得甚话……玉儿,来给你宝哥哥说几句话,来!”贾母一手牵起贾宝玉的手,一手向林黛玉招呼。
林黛玉虽然依言走到近前,但俏面上依旧没有半点笑容。
贾宝玉一看更加撒泼耍浑,一头扎进贾母的怀中哼哼唧唧,贾母无奈,只得抬头望向林黛玉,轻叹道:“玉儿,你就向你宝哥哥赔个不是吧。”
林黛玉一双两弯似蹙非蹙罥烟眉一挑,面颊上丛生一抹晕红。
她微微顿了顿,突然盈盈跪拜在地:“老祖宗既然做主将玉儿许了人,那玉儿就是待嫁之人,自古男女有别,宝哥哥肆无忌惮出入玉儿闺阁,若是传扬出去,让玉儿如何做人?”
王夫人面色微凝:“你们年纪还小,又是至亲,这忌讳個什么劲?”
林黛玉性格倔强,她自觉没有错,当然不会轻易低头:“若是玉儿还小,那为何又要着急忙慌的许人?既许了人,又何谈年纪小?”
林黛玉不咸不淡堵了王夫人这一句,王夫人心中大怒,面色顿沉。
但当着贾母的面,她不好发作。
但她心中对林黛玉的厌恶又深了一层。
王熙凤一看势头不对,赶紧笑着打圆场:“我说宝玉啊,这才几天的功夫,你就忘了嫂子的话喽?”
贾宝玉止住撒娇的悲声,抬起大脸盘来望着王熙凤,神态有些发木。
王熙凤干咳两声,向宝玉使了个眼色凑近他耳边小声说了几句,贾宝玉转怒为喜,立时挣脱贾母的怀抱,向林黛玉深躬一礼:“林妹妹,都是我的错,我不该使性子,我这就走!”
贾宝玉转身就一溜烟跑了。
贾母与王夫人面面相觑,不知王熙凤与贾宝玉说了甚,正待问几句,却见王熙凤干笑两声,上前扶起贾母的胳膊:“老祖宗,从南省请来的戏班子可都在候着……走吧,走吧,都陪老祖宗一起去听戏!”
“宝钗,探春,迎春,惜春,走呀,还不走?!”
……
一群人来得快去得也快,都随贾母去前厅看戏,西暖阁中转眼间就只剩下林黛玉、紫鹃和雪雁主婢三人。
林黛玉面色惨淡,她瘦削的身子微晃。
前院安排了戏班子,一家子都去陪贾母高乐,王熙凤却故意没有招呼她,明摆着是故意冷落她,作为她今儿招惹宝玉的一种惩罚。
其实王熙凤将对于贾琰的不爽情绪发泄在林黛玉身上,连日来这种软暴力已非头一遭——不说旁的,就昨儿那宫花,贾母吩咐下来每个姑娘选两枝儿,但轮到西暖阁的时候,就只剩下最后两枝。
林黛玉心高气傲,哪里吃过这种怠慢,便赌气不要。
当然,这些其实都不算什么。最让林黛玉伤心的是,素来疼她宠她的贾母,居然默许了这一点。
紫鹃羞愤道:“宝二爷真的是过分!明明都是他的错,却反而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涟二奶奶也真够欺负人的……”
“哎呀,姑娘,你咋了!”
雪雁刚要附和两句,却见林黛玉身子陡然往后仰去,仰面喷出一口殷红的鲜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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