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
随着一声清脆之音响起,广智那被赤火包围的飞扬之躯蓦地停顿在了空中。
只见他浑身缠绕着细密金光,脑门旁还悬浮着一个‘定’字形的金符,将之整个凝固。
“定身术?”神经紧绷的玄郎诧异,跟着便见黑风山土地这个小老头呼哧呼哧的从后面窜了出来。
它气喘吁吁道“哎呦,我这把老身子骨啊,总算是赶上了,小猴子你也太胆大了!上来就挑大个的打?这位刀郎教头可是能在灵虚子手底下保人的!”
“土地好神通,连他也定的住。”瞥了一眼定在空中的狼教头,玄郎一边说话,一边蓄力棍劲,金钟罩修行出来的法力全数注入其中,令之都染上了一层金霞。
“许久不用,没成想这定身术倒还好使,既是踏入这天命棋局的人儿,教你一招也无妨。”土地似乎费了很大的力气,白眉白须一颤一颤的跳到玄郎身旁,手中痒痒挠比比划划,就在他空出的那只手上画出了一个金色的‘定’字。
此法将手一指,便能将对手定在原地,动弹不得。
“唔,日后遇上什么凶恶之辈,只消用这手一指,心里默念一声定,就能让对方动弹不得;不过能定住多久,是否有效,也同己身道行相关,小老儿道行浅薄,定不住这教头多久,小猴子,你还得··?!”
而还不待土地多说,广智已然挣脱了金身束缚,在漫天破碎的金光细雨中再次旋刀斩来,热辣火光焚烧山林,扩张出去老远,惊得鸟虫乱飞,虎豹惊惧。
定!
然而就在下一刻,又是叮的一声轻响,这来势汹汹的火刀,便又凝固在了空中,成了一团金像。
“还能使两次。”玄郎感受一番,自己如今的法力只够使三次,之后便要调息恢复,眼下已定,他手中棍子也灌满了法力,不断颤动,当即一棍敲下,象力破空,带起一阵透明气浪,力砸广智脊背。
砰!巨响伴随着金屑四碎,广智顿时倒飞出去,口鼻溢血,脊背多出长痕,硬挨了这沉重一击。
“原以为你是个武夫,不修神通术法,看来是我小觑了你,接下来,赤潮之刀,再不留情!”
吃一堑长一智,刀郎教头沉声低喝,周身顿时涌现大片的火光,如浪潮般汹涌,更夹杂着唢呐般的声响。
随着赤潮蔓延,整个静修之地都刹那改变,化作一片断壁残垣,虚幻的庙宇坍塌、一位位透明的僧人穿梭哀嚎,在火光中挣扎,就连那供奉在最上首的菩萨金像,也默默倒转,不肯回头。
广智一念,昔日火烧观音禅院之景再现,执念成障,反化异象。
广智··广智!广智!!
一位位僧侣悲泣怒嚎,流下了血泪。
“意气出毒谋,惹祸终自受;佛弃千僧泪,业火··怎回头!?”
在那赤火狼烟中,菩萨倒坐,千僧泣血,废墟正中的广智面容却愈发晦暗,神色满是愧疚与挣扎,但手中的赤潮却是越来越亮,燃烧的越来越猛。
不知何时,日落西山,月上中天,更让那泱泱红云堆砌成一片狼影。
月下赤潮,刀郎吞天!
怎么还有二阶段的?玄郎无言,默默握住长棍,法力已不足再运保命咒,只得以定身术应付了,习武多年,自己还是头回见到这御火之法,正儿八经的修行手段啊。
“唉!这已不是人御刀,而是刀在御人,这是一口业孽深重的佛兵啊,我且避一避,后生,教你的那傍身手段可得好好修行,前途远大呦!”土地见状不妙,叮嘱了一声便没入地下消失不见。
场中顿时只余两人,赤金二色的法力滚滚涌现,附着他们体表,如同两捧火炬在黑夜中燃烧。
嗷呜!
下一刻,狼嚎乍起,刀光狂奔,火浪掠空,玄郎眼前电光火石,广智那面容已然映现,手中刀无情,左右火猛烈,直叫自己如陷火炉刀山,无处可避,无处可逃。
金钟罩!他沉喝一声,单手竖掌胸前,周身淡金之光飙升,蓦地组成了一团模糊的金钟形状,将他罩在正中,强行抵御着火刀冲杀。
然而咯嘣之声不绝,更见到丝丝缕缕的裂痕涌现其上,金钟剧烈摇晃,显然支撑不了多久。
“粗浅之法,小西天的那群伪君子倒是与你相似。”
广智目光一闪,旋即便发现了玄郎暗中动作,假借金钟罩抵挡,实则暗中运气要使定身法,便将手中刀一舞,腾空而起道“哼!中了两次,还妄想再中吗!”
可惜··玄郎暗道可惜,这等高空就是定住了也无用,打不着,空耗法力而已。
旋即便见刀郎教头鼓起‘追月’刀势,手中长刀一个旋转便带出一条火蛇,卷着他一起向前方一窜,带起劈风尖啸,直接杀到了玄郎面前。
定身术!金光一闪,他再施法术,但这一次虽然定住了广智身躯,却未能拦住那喷发而来的火焰。
周遭直接被焚烧的焦黑一片,连他身上衣物都成了灰,灰头土脸的闪开,旋即又是一棍砸出,叫广智吃了大力一棍,后退了几步。
再来··刀郎教头知晓自己的应对方法有效,便再起火刀,左右回环冲杀玄郎,火热之意如盛夏酷暑。
二者相争,当真是强虽对强志各异,兵纵交兵人不同。一个是心猿意马无垢身,一个是观音禅院纵火徒。
赤潮刀淬千僧泪,灾火破戒运神功;柳木棍是生来定,随心称意胜铁兵。
两个相逢真对手,往来解数实无穷,这个的舞立棍,风云转、江海翻,棍花一起疾如风;那个的夹刀火,偃月环,追月斩,左遮右挡怎相容?
拼斗百合,胜负难分,都是斗心激昂,便见两人同使杀招,一个跳空劈刀,携夜月,荡赤潮,惊鸿一击焚山野;一个越天抡棍,踏凌霄,起金霞,舍身一战降妖魔。
伴着一声巨响爆发,却有金光乍现,叮声轻响,旋即便见刀棍齐飞,教头凝固一刹,便遭行者定身重击,两条人影更是分合当场,溅起血花四射,染红土石。
咳··烟尘之间,玄郎踉跄站起,浑身却是被赤火灼烧的一片猩红,那火不息,消融法力,更噬咬血肉,疼痛无比。
“真强啊,武艺术法兼备,若无定身术,恐怕我还得修行些时日才能对付。”他感慨一声,呲牙咧嘴的举起酒葫芦,将之中最后一口也喝尽,这才恢复了些力气,摇晃着走到了广智面前。
这位刀郎教头已然目光涣散,最后关头被定身术阻了一道,如今不知透过玄郎的身子看到了什么,犹疑道“你不像大王所说的··天命人,但又为何··?”
“谁知道呢。”玄郎摇摇头,将棍子插入泥地,盘坐下来便开始诵金刚经超度,便见广智体内灵蕴放光,通体明净,竟比之其他狼妖要纯净的多。
它从未吃过人,一身道行皆是苦修得来,所以进境缓慢,但却有一团深沉的红光在燃烧,内里环绕着昔年火烧观音禅院的景象。
这是他的因果,也是他的罪孽,昔年献毒计火烧观音禅院,酿下大错,懊悔至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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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玄郎超度之下,这团红光竟也飞出,没入了那口长刀之中,失去这桎梏,刀郎教头回光返照,一把握住了行者手臂,用力道“呵,呵··也好,落得如此下场,也算是为当年一把火··还债了。
这刀,为赤潮,是禅院烧毁后,所有贡品连着观音金像所化的佛兵,以千僧血泪淬锋,御火之法便在其中,你便以这业火,焚尽冤孽吧··不要像我,一步踏错,再不能··回头!”
语落,广智身躯寸寸瓦解,强撑着说出回头二字后,便化作一片飞灰淡去。
而当玄郎上前握住这双刃长刀之时,一股心神相印的信息流便涌入了他的脑海。
赤潮者,赤浪三分,灼灼逼人!
佛兵有灵,平日里可缩小收入体内温养,与他互相反哺,更能由此‘演变’广智‘色身’,御其力,化其身,再现刀郎教头风姿。
色身者,于佛门中谓之:后天躯壳,揽父精母血及四大种的地水火风所构成,为俗世宝筏,渡苦海的皮囊。
更让他在意的,则是其中蕴含的御火之法,这可是正儿八经的法门,有望成为神通的力量。
此等御火之法,非是五行之火,而是四灾之火,传说中修行人渡劫所要遭遇的灾火!
天地四灾中的火灾?赵玄郎忆起交手时的景象,难怪广智的火焰如此难缠,能一直灼烧自己法力,原是有这样的来头。
当他收服赤潮,将之纳入体内后,一股庞大灵蕴顿时涌现,奔流四肢百骸,是佛兵在反哺宿主,增长他的道行。
在这股力量的反哺之下,玄郎长出一口气,个子猛地拔高了一尺,浑身肌肉紧绷凸起,常年使棍的右臂整个化作淡金色泽。
这也意味着金钟罩终于突破,达到了第五关的层次!
这道行到了第五关:法力遍布皮膜,金漆染一臂,通体都能反震兵器,打来的力度越大,练者的反震力越强,甚至硬生生震断敌人兵器,做到金钟一现,百兵坠地。
有了这样的实力,他才有了对抗黄家背后灵虚子的资本,不过武力高低实在难说,毕竟不是拼道行,还需见过才知晓。
片刻后,驻守在清修之地外的狼斥候疑惑的摇了摇耳朵,看向同僚道“你们听见没有,方才教头清修之地里,似乎传来了动静,有人闯入?”
可当他说完时,才蓦地发现,自己的同僚不知何时,已经无声无息的倒下,暴毙当场。
还不待它惊骇,便有一条手臂出现在它眼前,这手臂并不粗壮,淡金生辉,却满是有力的肌肉线条。
什么人!
狼斥候一惊,抄刀就砍,猛的一劈。
铛!
然而当狼斥候的刀砍在这手臂之上时,火星四射,那手臂一抖,整个钢刀都凭空断裂,似乎这手臂不是血肉之躯,而是百炼金刚,反震之力更是让它骨折当场,持刀手臂无力垂下,痛叫出声。
“传说中的铜头铁臂?!”斥候吓得耳朵一横,尾巴都炸毛扬起了,误以为是传说中的锻体神通。
“差得远,不过收拾你们足够了。”玄郎掌指泛金,翻腕一拍便叫狼斥候跪地扑倒,另一手抄棍一砸,正中后脑,就此了结。
回头瞥了一眼广智所在之地的铜钟,他眼下却没有去敲响。
“这钟倒也不急着撞,下回再试试。”思虑再三,玄郎没有冒险,游戏里可以一直复活,没有损伤,他这可不知道啊,万一出个什么事那可没地儿哭去。
而就在他化身心猿在苍狼林遨游之时,外界的苍狼林里,也正火热。
“连黑风山都不怕,这已经不是普通的血食了,不能再犹豫,出重拳,必须出重拳!”
一群狼妖,斥候、刀手、校尉都聚集在了一起,神色愤怒,因为往日里供养他们的黄家被人端掉了。
一家人整整齐齐的下了地府,那日后他们缺失的血食这块儿,谁来补?
都是长身体的时候,增道行的节骨眼,营养可不能少啊!
镇上人肉的鲜美滋味,掠夺来的灵蕴可都是不可或缺之物,如今这条路子断了,那还有天理吗?
还有王法吗?
这要是传出去,外面还以为他们黑风山吃不起肉呢!被这么打脸挑衅,它们是万万咽不下这口气的,加上那又不是官府的人,没有城隍庙的野鬼护着,算得了什么?
“好大的胆子,敢动黄家,这是没把我们黑风山狼妖一脉放在眼里,这野行者必须死,收拾了他,再去镇上饱腹一顿,另外扶持一个运货的起来就是,什么张家李家都行,有的是人愿意给黑风山当狗!。”狼校尉怒哼,铁了心要去报仇,将那劳什子莽金刚大卸八块,吞吃入腹。
一旁的狼弓手缩了缩脖子,犹疑问道“要不要禀告灵虚子大人?”
啪!狼校尉闻言直接一巴掌抽在了它脸上,打的其转三转,一屁股跌倒在地,旋即恨铁不成钢般斥责道“你疯了!大人的脾性谁不知道?它第一个就要宰了我们!”
“那怎么办?”“找上教头,咱们一起去!”
稍稍思索,狼妖们便决定请出外山镇场子的人物来,势必要拿下莽金刚,再给官府一个教训。
半响,破庙厢房内。
赵玄郎幽幽醒转,心猿归正,意马无踪,周身淡金之光罩体,照亮了屋舍,一身道行大进,一夜奇遇可抵百日苦修。
武艺长进,气力如象,加之金钟罩第五关的道行与赤潮压箱底,这才算有了闯荡黑风山外山的资本。
不过眼下官府势力也不容小觑,由石敬瑭建立的晋国主导风云,二代王石重贵登基后励精图治,招拢了不少好手,据说背后也有火焰山出来的大人物站台,不怵黑风山。
而黑风山撑腰的,则是援助了晋国建朝的契丹,两国自从闹掰后,如今已是互相征讨的架势。
当今的契丹王·耶律德光,便传闻与黑风大王是师兄弟的关系,疑似师承南海。
“嗯?”也就在赵玄郎心猿归位之时,隔壁的胖和尚也睁开眼,虚室顿时生电,他竟察觉到了一股灵蕴自徒儿房间升起,比之先前壮大了不少。
片刻后,玄郎走出房门,望着深沉月夜,不禁长出了一口气。
心中天地,身外世界,亦真亦假,如梦如幻,若不是体内那口灼灼生辉的赤潮,他或许真的会以为只是南柯一梦。
“心象世界,是真实还是虚假?或许在我前往黑风山一探后便能知晓。”他心中思量,只消看一看是否还有刀郎教头广智便知晓。
若有,那自是好说。
若无,那···
而也就在此时,镇外山脚下,一头狼妖指着远方破庙道“教头,那莽金刚就歇息在那里。”
被它称呼为教头的,亦是一只持刀狼妖。
刀狼教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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