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癞子商讨完城内大小事情后,太阳已经垂在西边,快要坠到湖里了。
他不懂什么商贸上的事情,整个镖局唯一能拿的出手的就是武力,几个富商一合计,最终还是把刘癞子推到了台前。
原因无他,哪怕刘癞子什么都不懂,现在城里他的呼声也是最高的。
有时候一个当老板的,用不着什么都懂,他只要懂得会管人就行。
另一方面,本来作为城中最大营生的“捞尸”因为河神的消失也已经悄然走向了下坡路,几个富商大概也能察觉到接下来青州城会正儿八经的变成鱼米之乡,他们旁边就是正闹饥荒的徐州,现在还没人跑过来,万一之后那群饿鬼饿疯了,杀到了青州来,那怎么办?
靠他们这群富商的家丁?
还是靠现在根本就不作为的官府?
显然都不靠谱。
还不如靠刘癞子手里的杀威棒。
别的不说,刘癞子能打是真的能打。
刘癞子心里也高兴,没想到蹉跎了半生,突然就成了青州城本地一霸,这以后的日子肯定会越过越好。
还是得好好感谢道长啊!
等刘癞子来到大院内,正好看到了道长和彩衣姑娘坐在正院内。
“刘镖头,恭喜啊。”
左辰笑呵呵的道。
“可不敢可不敢。”刘癞子立刻谄媚的来到了左辰身边,“要不是您啊,我这会儿恐怕还在院子里待着呢。”
左辰笑了笑。
他也不是随便找的刘癞子。
观炁术能看出一些独特的东西来,刘癞子身上虽然有凶气煞气,却也有着一股子浑厚的侠气。
属于那种收钱办事的人,手下也没有枉死的怨魂,在这世道里已经算是不错的人了。
至少比徐福贵那种身上缠着大股大股怨气的人来的好。
正了正脸色,左辰道:
“过些时你找几个水性好的,带上几根麻绳和竹篓潜入湖里,湖正中心埋着不少细软,都是这些年白老会扔湖里的。你可以把它们捞上来,放在太阳下晒七天,就能正常使用了。”
“湖中心竟然还真有这些东西?”
“钱又不是遇水即化的玩意,河里也没东西会花这個钱,自然就攒下了。”左辰道:“你可以留部分作为己用,但我希望这些钱财你大多都花在青州城百姓身上,而不是自己的身上。
“我教你的轻功也需心性平和,拿宝受礼自然可以,付出劳动也应得到回报,可若是你最终走了徐富贵的老路,那……
“应许你的自然也都会离你而去。”
刘癞子脸色严肃,将这一切谨记于心之后,想朝着左辰行一礼。
可他单纯鞠躬觉得太少,五体投地按道长的性子恐怕也不愿意。
思考了半天,刘癞子最终想到了城北私塾的那些孩子和先生。
他按照记忆做了一个滑稽的、并不怎么标准的弟子礼。
左辰受下了。
“明日我便要带着彩衣离开了,今日我可要好好讨你一杯酒喝。”
“道长明天就要离开?难道不再继续待几天?”
刘癞子大惊,全然没想到道长这就要走。
“我下山主要是为了求道学本事,”左辰叹息:“来青州城本来是听说白老会有本事,结果到了这发现是个害俗的主,接下来打算向北去,去找找你说的那个仙儿。”
“您这本事,就算是往北走真有仙儿,恐怕也教不了您什么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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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见得。”左辰想到了玉佩当中记录着的妙法,那确实是修仙者的手段,而且深度不浅。
见着没法把左辰劝留,刘癞子便多叮嘱了两句:
“您可能嫌我罗嗦,但我还是得多说两句,道长您要是往北走的话,肯定会过徐州这个地界,那里闹灾闹得严重,路上不是流民就是野匪,大铁锅里都炖着娃娃,道边碰到的野店,十个里有九个卖米肉,那路可不好走,还请多注意啊。”
“我晓得了。”
左辰点头,把这些叮嘱记在心里。
……
青州城边界,道路通畅,再往前不远便是青州和徐州的把关处,关口上站着备甲的士兵,持枪拿弓。
他们并非朝廷的兵,而是寿王私自养的兵,守在关口并非是为了防着外族贼人,而是为了防止徐州的饿鬼!
饿鬼跑的慢,这关口只需要早上拉弓齐射一遍,射死昨天晚上偷跑过来的饿鬼,晚上拉弓齐射一遍,射死今天白天偷跑过来的饿鬼,便是功德圆满,回家杀鱼吃肉。
今儿关口旁边官道上来了位贵人,老奴牵着骏马,骏马拉着马车,车旁站着侍女从花篮里面向外散着花,贵人就坐在马车里。
他们停留在这,就像是等着谁,士兵们也不敢靠近,也不敢驱逐,便站在关口上望着他们,直到从早晨等到了晌午,从青州的方向才骑来一匹快马。
快马到了马车旁边,自上面下了一俊俏少年郎,少年郎背后背着一用油布裹着的大包,快步走到了马车旁边,单膝跪地。
“祖父,刀我给您带出来了。”
赵公子从背后把大包摘下来,随后小心翼翼的解开上方缠着的布条,递到了马车面前,马车车门也砰的一声打开,里面黑漆漆的,看不清人影。
守关的这群兵只觉得周围气温似乎都低了几度,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赵公子只觉得手中宝刀似乎被不可见的力量所握住,他直接松开了手刀,便飞入了车厢当中。
约莫四五次呼吸之后,车厢内才传出一声苍老的感慨:
“宝刀,确实是宝刀啊!
“这口刀单拿出来都能上的了神兵榜前十…不,能上前五!
“把这口刀献给寿王,咱们争天下便更有把握了!”
车厢内的老人感慨了好几声,最后却还是嘀咕了一句:
“可惜这刀上杀气太弱了,看样子之后得拿几个人祭祭刀,要不然发挥不出来那股子劲!”
“祖父,这把刀你可喜欢?”赵公子额头上流下些许汗珠,他脸上挂笑,小心翼翼的发问。
“不错。”老人道:“虽然你谋白首湖失败了,不过看在伱这刀的份上,回族里自然会给你赏赐。”
赵公子在得到了这个首肯之后,这才眉开目笑起来,随后起了身,又有点忧虑的道:
“祖父,我之前也通过传讯和您说了,青州那边不知道从哪来了个世家大小姐,正因为是她才坏了我的事,可我当时偷偷命人看了她一眼,却全然不认识,这……”
“无妨。”老人冷哼:
“说不准是哪个世家插手。现如今藩王都在争天下,水底下鱼龙混杂,恐怕只是个皮皮虾乱蹦罢了。”
皮皮虾乱蹦?
那河神可是正儿八经的大妖了啊,什么皮皮虾乱蹦能把河神打没了啊!
赵公子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把话咽回肚子里。
问题不大,反正天塌下来先是寿王抗,然后是祖父抗,怎么也砸不到我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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